南宫挚老实说:“林思雨的碑文上字迹有异,我拓下传给师兄看过,才知是鬼王殿下。”
玄烬好奇问道:“你师兄?”
南宫挚说:“虚臾山大弟子,深蓝。”
“深蓝?”玄烬回忆了一下,忽而了然,笑了笑说,“呵,他呀,我认识他时他还姓樱......他的确认识我的字。”
李司羽暗自想道:听上去深蓝不是南宫挚大师兄的真名,那自然是随便起的名号。可是中原有樱这个姓吗?
看见南宫挚和玄烬走进了那团火光照不透的黑暗里,李司羽连忙跟上,却发现她竟然走不进去,仿佛这里被什么阻挡着。
李司羽在黑暗外大喊:“道长!”玄烬一看就不像是个好脾气的,她刚骗了他,万一两人动起手来怎么办?南宫挚可是封住法力的。其实南宫挚要解开自己的封印应该不难,但什么也看不到的李司羽还是不免为他担心。
南宫挚看见被挡在结界外面的李司羽不知所措的样子,额间一道白光一闪即隐,然后李司羽手腕上的符文便消散掉了。玄烬自然也看见了南宫挚额间闪现的白光,还有李司羽抬起手看自己手腕上消失的朱红符咒和重新显现的字迹,嗤笑一声,轻蔑地说:“又是天界的假正经。总玩儿这一手,你们不腻吗?”
南宫挚微笑不理,问他:“所以殿下真的只是为了找寻木槿夫人的转世?”
玄烬也不回答南宫挚的问话,而是问:“你们真的见到她了?她现在怎么样?”
南宫挚照实说:“夫人她,不太好。”
玄烬问:“我能见她吗?”
南宫挚说:“夫人不仅不想见你,就算愿意,她现在,怕是也没法见你。”
玄烬感觉到不妙,问:“她怎么样了?”
南宫挚也没再用尊称说:“木槿的过去你是知道的,她经历过什么你也清楚。她到底能承受多少伤害,没人知道。她现在很不妙,能不能回来全靠自己。”
玄烬听说,很是担心:“她……”
南宫挚说:“我会帮她,你该离开了。”语意简洁明了,威胁之意也很简单直接。
半晌,玄烬才开口:“我会的。希望道长尽力帮她。”
南宫挚说:“自当尽力。”
玄烬:“是我的错,当日误会了她,还让她坠入轮回尝凡人苦痛。后来我虽然知道了原委,也惩罚了那个贱人,但却找不到她了......所幸还是让我遇到了她。”
“那日我在此地小憩,突降大雨,她和这一世的家人来避雨。我起初只是觉得她的面色和眼神有几分熟悉,也是着实无聊,便入了她梦中。不想梦中的她正是前世模样,手中拿着一朵彼岸花,穿着前世与我初见时那件白纱裙。你知道那种几百年寻觅,突然相见的心情吗?”
南宫挚轻轻抿唇,不知在想什么。
玄烬自然也没等他回答,接着说:“虽然她不认识我,但我知道那就是她。我跟她说‘我是你夫君,你且等我,我带你一同回家’,她像是惊到了,看着我不说话。我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思雨,然后她竟然说‘你的妻子不应该是这个名字,我过不了几年就要死了,你会娶另一个女人。’我告诉她,我不会让她死的,我也不会娶其他人。她听完笑了,和彼岸花一样美。”
玄烬轻轻抚摸着墓碑,像抚摸着恋人一样,“可是几次的轮回使她的体质变得很虚弱,在鬼族根本生活不了,我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她多活了三年......我又失去了她。”
南宫挚凝眉问他:“所以你就在找到过她的地方找二十岁的女子一个个试,发现不是她便杀了?”
玄烬无奈道:“我没想杀她们,是她们自己承受不了我入梦。凡人怎么这么弱?潜入梦境这点儿法力都不行。”
南宫挚:“......”
南宫挚微微摇头,说:“您是鬼族的王,除了您妻子的转世,其他人的魂魄一旦接近您必死。如今苏州的事已经惊动了凡间帝王,虚臾山也已插手,若殿下还不收手,接下来怕是对殿下不利。”
玄烬不屑道:“哼,天界那些废物,我还怕他们吗?”
南宫挚:“......”
玄烬又说:“我只是想找到她。”
南宫挚说:“殿下,若是有缘,你们总会相聚。就像阿雨姑娘,不正是殿下偶遇寻得的吗?”
玄烬殿下大笑几声,说:“若是天界其他人来,定要让他先和我大战之后再说这些。不过,你既然是虚臾山的,也罢,给你们家帝君一个面子。”
南宫挚垂首,道:“谢殿下。”
鬼王殿下没有理会他着毫无诚意的客套话,自顾自说:“她走的时候用自己的血抹去了三生石上的誓约,说‘愿永世不复相见’......她总是这样决绝。当时我不知她心中有多痛,正如她不知我现在有多痛。”玄烬像是看到了过去的情景,“她走的那天,忘川河岸开满了彼岸花,她走之后,彼岸花再也没有开过。”
刚才手腕上的符咒散掉,李司羽就猜想是不是两人打起来了,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又等不到南宫挚出来,李司羽急得跺脚,被结界内聊天的两人看得真切。
玄烬看着结界外的李司羽,对南宫挚说:“她很在意你。”
南宫挚不语。
玄烬继续说:“其实我多次在想,若我没有带思雨回鬼族,她这一生是不是会更幸福?”
听到这句话,南宫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愣神的功夫,玄烬已经不见了。
“黑暗”散去,火光照透了周围,虽然四周还是黑的,但已能视物了。李司羽见南宫挚一人站在那里,看上去还有点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步走上前:“道长,你没事吧?”
南宫挚转身,说:“没事,回去吧。”
李司羽怀疑道:“这就解决了吗?”
她都做好轰轰烈烈打一场的准备了......或者看他们轰轰烈烈的打一场?
“嗯。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了,司羽姑娘和众位将军尽可以回京复命。”南宫挚说着往山下走去。
“那便好了。可是,”李司羽为难道,“可是,道长啊,我如今该怎样回复大将军呢?”这又是鬼族、鬼王,又是魂魄、转世的,她要是将这些回报给大将军,大将军一定会以为她在做梦吧?
南宫挚说:“司羽不必多虑,如实说便是了。李将军既然能送信给虚臾山,便是已然料到此事非常人所为。你如实说他能明白的,至于上折回复皇帝,他自然有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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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净室
木槿的魂魄渐渐变淡……
就在要化为雾气消散之时,南宫挚伸手一握,这些几不可见的红色雾气又开始聚拢,最后在他手中化为一朵鲜红色妖艳花朵。
南宫挚:“扶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