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伯好！”柳思宸走上前，面带微笑弯身鞠了一躬。
方孝霖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说道：“来，你们俩都坐。”
“柳小姐不像本地人啊。”方孝霖随口问道。
“方伯伯，年初的时候我从武汉来的南岭。”柳思宸规规矩矩地回道。
“哦，武汉比起南岭要繁华和进步很多，你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呢？”方孝霖微笑着问道。
“思宸原本是来南岭看望舅舅的，可惜没有找到，却机缘巧合遇到了杨旅长，并有幸得到他的赏识，能够效力于他的麾下。”柳思宸简要回答了方孝霖的问话。
“岱松啊，这柳小姐谈吐不凡，你很有眼光。”方孝霖转头对着杨岱松说道。
杨岱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方老过奖了。”杨岱松在方孝霖面前就像一个孩子。方孝霖也一直把杨岱松看做是自己的孩子，想当年，他被清政府追杀，只有八岁的杨岱松为他打掩护，他才得以逃进杨家被杨锦魁所救。眼下看他的神态，已猜出八九，转头看一眼柳思宸，然后说道：“柳小姐应该读过不少书吧？岱松一向喜爱有文化、好读书的人，看起来也是很欣赏你的。”
“方伯伯谬赞了，思宸因家中变故而辍学，许久不进学堂了。”柳思宸略有遗憾地答道。
“喔，是这样啊。”
“方老，思宸辍学前在燕京大学刚读完二年级，不然再有半年就应该毕业了。”杨岱松补充说。
“哦，如此说来，我们还是校友嘛。”方孝霖惊讶道。
柳思宸连忙起身再次行礼，说道：“学生柳思宸得以遇见先生，实在是幸运，今后定当多多向先生请教。”
“好呀，看来咱们师生也是颇有缘分啊，快坐下，不必拘礼，哈哈哈。”方孝霖高兴地捋着胡须，慈爱地看向她。
从见到柳思宸开始，方孝霖就喜欢上了她，这个女孩子不同于大厅里其他女子浓郁的粉脂气，而是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清香怡人的书卷气，不仅如此，从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既有年轻女子的灵动活泼，又有一般女子少有的冷静从容。更令他喜欢她的原因是杨岱松一改往年的消沉暴戾，重现了多年未见的热情豪爽，这足以说明是她影响了他。
新年酒会一贯是南岭的贵妇、名媛，社会名流汇聚最多的时候，太太、小姐们无不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孙梦婉也不例外，这种场合她都是毫无悬念的到场，不光因为她是杨岱松的夫人，更重要的是她从姑娘开始便是南岭城的社交皇后。今天，她也照例出现了，美艳、妖娆，是她一贯的风格。但是，今年的酒会好像有了变化，她不再是中心，一股清流，流淌在偌大的酒会大厅。她看到了，一个吓得她差点尖叫，继而又长舒一口气的年轻女子，她笑容温婉、举手投足端庄优雅，自信而大方。她很美，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好像天上的星星璀璨生辉；眉梢微微吊起，显示出她不凡的气度；白皙的皮肤，娇嫩润滑，吹弹可破。此刻她正在和南岭日报的主编方孝霖交谈，那个老家伙可是很难对付，挑剔又无情，可是他们却交谈甚欢，那个女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让方孝霖大笑。杨岱松也在那里，他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那个女人的脸。现场的女人们都在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他们，见到孙梦婉进来，立刻停止了说话。没有了女人们的叽叽喳喳，大厅里很快安静了很多，异常的氛围，使得众人停止交流，关注问题所在。就在这样的情境下，柳思宸与孙梦婉的眼睛碰撞上了。孙梦婉扭动腰肢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像往年一样，给方孝霖道了万福，目光流转，看向柳思宸，娇滴滴地问道：“方伯伯，这位妹妹是------”杨岱松一见，忙说道：“梦婉，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柳思宸，我的现任秘书；思宸，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梦婉姐姐。”柳思宸面含微笑注视着孙梦婉，起身伸出手，说道：“梦婉姐，你好！”孙梦婉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旋即也伸出手握住柳思宸的手，大声娇笑着说：“哟——岱松！你什么时候找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妹妹，也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难道怕我容不下妹妹吗？害得我白白在家里寂寞，不然有妹妹相陪，该是多美的一件事啊！”杨岱松干咳了一声，不知该接什么话。柳思宸淡然道：“梦婉姐，实在不好意思，来了这么久，没有去府上拜访您，只因刚刚接手工作，还不熟悉，需要加倍努力，才能胜任。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去拜访。”
“这，”孙梦婉顿感尴尬，她心里突然没有底气，这女子不是岱松新到手的女人吗？怎么说起话来循规蹈矩，一点也不像两人有什么关系的样子。孙梦婉不愧是交际场上的老手，她转了转眼珠，身子一歪靠在杨岱松身上，挎住杨岱松的臂弯，撒娇道：“岱松，我是不是搞错了呀？思宸妹妹原来只是你的秘书啊，我还以为------”这种场合杨岱松很是应付不来，他既不能推开孙梦婉也不好当即反驳她，只能心急如火的看向柳思宸。他很担心她会感到难堪，更害怕她会生气。柳思宸挑了挑眉梢，只微笑着面对杨岱松并不说话。在场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盯着两人。
此时正好有一位侍者从面前经过，柳思宸顺手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坐回座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梦婉，她的这一举动从容自然，好像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大家转而看向孙梦婉，也等着她把话说完。孙梦婉原想以这种含糊其辞的方式，让柳思宸颜面尽失，顺便让人认为她是一个行为不检的女人。可是没想到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这里，令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此刻，孙梦婉如芒在背，她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乱了方寸。柳思宸见火候已到，起身来到孙梦婉身前，拉住她的手臂亲热地说道：“哟！杨夫人，您不会是以为我和旅长有私情吧？如果旅长要纳妾，总会跟您商量吧？哪里会不声不响地就领了个女人回家呢？平日里，旅长可是没少在我们面前夸您呢，夫人就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惦记旅长，我替您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