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人们的思绪又回到了夏绿荷再世的光景,这是要历史重演吗?大厅里静的掉下一根针也可以听得到,人们屏住呼吸,等待那血淋淋的时刻。管家闻声带了两个家人跑进来,秋草慌忙跪下,哀求道:“二少爷饶命,秋草不小心打翻了锅子,是秋草不小心,请二少爷息怒,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不小心?你在宸儿身后鬼鬼祟祟多时了,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见我夹菜的工夫,就想把锅子扣到她的头上,你当我是瞎子吗?若不是我用筷子将砂锅推出,你的恶毒心思倒是要成为现实了。如此歹毒的贱婢,死不足惜!”杨岱松怒斥道。
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想这秋草真是可恶,好好的一顿饭,竟让她给搅了,只不过因为这种事情打死一个人,手段未免太过激烈。不过,杨岱松就是这样的人,他爱的女人,别说受到一个下人的算计,就是至亲,也难逃厄运,大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岱松,求你放过秋草,她与我一起长大,是我的陪嫁丫头,在杨家十几年了,固然有错,也请你原谅,今日幸亏您身手敏捷,才避免了思宸妹妹受到伤害,我想秋草一定不是故意的,她不敢的。”孙梦婉慌忙哀求道。
“她不敢?这么说是你指使的?”杨岱松厉声问道。
“我,我没有。”孙梦婉惊恐地答道。
“不关我们小姐的事!都是我一时糊涂,看到少爷与她卿卿我我,我们小姐却无人疼惜,所以心生怨恨,想让柳小姐当众出丑,杀一杀她的威风。我是一时兴起,不关小姐的事。”秋草急慌慌地解释道。
“秋草!你胡说什么?”孙梦婉失声喊道。
“好!大家都听到了,她自己承认是故意要伤害宸儿的,别怪我心狠,管家!还等什么?”杨岱松扬声说道。
“我们小姐嫁到杨家十几年,没得到你几日的疼爱,可是你的妾室一个接一个的得宠,先是那个夏绿荷,好不容易她死了,二少爷您还能经常来看看小姐,可是自从这个贱女人出现,二少爷您都两年没进小姐的房间了,她有多苦啊!”秋草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杨岱松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冷冷地说了声:“管家,张嘴,她是在找死,竟敢当众辱骂宸儿,谁若求情,与她同罪。”
管家闻听,对着孙梦婉抱了抱拳,说道:“二少奶奶,得罪了。”说着,抡起手臂,用手中的薄板狠狠地扇向秋草。三板子下去,秋草的嘴就开始流血,打了七八下,便满嘴是血,红肿得不忍直视,脸也变了形。众人没有一个敢出声的,都低下头,生怕杨岱松寻机怪罪,杨锦魁坐在那里,轻轻叹口气,也无法多说什么。柳思宸冷冷地看着孙梦婉的反应,发现她开始很诧异,接着便放下身段哀求,说明她是真的不知道秋草会做出这样的事,于是说道:“岱松,不必恼怒,一个贱婢想替主人出气而已,既然她没有得逞,也就算不得大事,给她一些教训便可。你看,今日一家人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都高高兴兴的,为了这点儿事情,闹出人命来,多扫兴,你刚出来,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图个吉利不是?”说着这些话时,她一直都是脉脉含情地望着杨岱松。这让他心中的怒火,被她那清澈明媚的目光涤荡得干干净净。他笑了笑,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深沉的目光渐渐变得宠溺,声音轻柔地问道:“那你说,该如何处置?”柳思宸见他心绪平静下来,便娇俏地一笑,说道:“那,我说了,你可愿意听我的?”杨岱松此刻已怒气全消,他看着面前善良聪慧的姑娘,点点头娇宠地说:“听你的,都听你的。”大庭广众之下听到他那腻死人的声音,柳思宸控制不住地脸红,急忙转过身对大家说道:“真是对不起,大家受惊了,虽然不是我的错,但也是因我而起。所以在这里,先给大家陪个不是。”说到这里,柳思宸对着众人鞠了一躬。杨锦魁慢慢捋着胡须,等待柳思宸的下一刻说法。蕙梅夫妇、蕙兰夫妇等都等着看她会怎样处置秋草。孙梦婉见众人都不说话,连忙搭讪着说道:“妹妹心慈面善,想必不会制秋草于死地吧?”柳思宸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家里需要的是安宁和睦,怎会为了这样一个不知深浅的下贱丫头坏了我们杨家的风水?她还不配!”孙梦婉的脸好似被狠狠打了一下,她无奈地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下贱丫头?”闻听此话,柳思宸眉峰一挑,直视着孙梦婉说道:“不错,秋草就是一个下贱丫头,在这个家里,有勤劳操持的令人敬仰的赵管家、有善恶分明敢为老夫人抱不平的王妈、有慈祥善良的张妈、有天真无邪的莲儿、还有质朴憨厚的李氏等等,他们都是在杨家做工的仆人,地位谈不上尊贵,但是他们的一言一行却是令人尊敬的,丝毫不能让人看低一分。而秋草呢?她可以为你打抱不平,她护着你是她的本分,原无可厚非,可偏偏她心术不正,想的都是怎样害人。这样的一个人,不是贱婢是什么?如果那一锅汤扣到我的头上,并不仅仅是出丑这么简单,滚滚的一锅汤,不但会毁掉我的容颜,很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她的这一举动,用心何其歹毒?梦婉姐姐,如果换了你,你会如何呢?”孙梦婉一时语塞,她后退一步,无法回答。心中暗道,如果换我,定将那人剥皮抽筋,让她生不如死。
众人被柳思宸的气场震慑住,连那些站在那里端着碗上菜的佣人也被她的话语所感染,觉得自己也该像王妈、张妈那样受到尊敬,不知不觉中脊梁骨好似挺直了一般。
见孙梦婉低头不语,柳思宸冷哼了一声,转身面向杨锦魁谦卑地说道:“伯父,今日此事既然因我而起,岱松又允我处置秋草,可是毕竟这个家还是您老人家做主的,请问您可是也应允了吗?”杨锦魁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思宸,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我允许由你处置,无论怎样做,都不过分,放心去做吧。”柳思宸欣慰地点头答道:“是。”
此刻,被两个家人按住的秋草好像大限已至般发出呜呜的哀嚎,她使劲扭动身体,想挣脱两个家人。柳思宸轻蔑地看着她说道:“秋草,别像个垂死挣扎之人,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太贱,我怕污了杨家的清誉。只希望自此之后,你能安守本分,不要再害人。从今天起连续七日,杨家所有洗锅刷碗之事,包括这一家子下人的碗筷,都由你一人来清洗干净,厨房的管事监督检查。既然你这么喜欢汤汁,我赏你便是,如若不够,可以再来我这里申请。”说罢,柳思宸轻笑了一声。众人一个个都跟着笑出了声,孟楚良笑着说:“思宸嫂子,可真有你的,我们还当要怎样处罚秋草呢?却原来赏了七天的‘汤汁’,秋草,还不快谢谢新夫人,领赏去吧。”大家听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彭淑萍等三位太太,都用手绢捂住嘴巴笑个不停,孙梦婉羞的是无地自容,秋草看到众人对她的嘲笑,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暗恨道:柳思宸,你如此羞辱我,我一定不放过你。她偷偷抬起怨毒的目光看向柳思宸,却发现柳思宸也目如冰霜正紧紧盯着她,秋草霎时浑身一哆嗦,遍体生寒,她腿一软匍匐在地,给柳思宸磕了一个头。柳思宸一挥手,吩咐道:“带她下去吧。”杨锦魁没想到这个外柔内刚的姑娘,处理起家务来竟然可以如此拿捏到位,轻描淡写中透露着精明。比起岱松的雷霆手段更胜一筹,却又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岱松能得到这样一位媳妇,可谓如虎添翼。他慢慢捋着胡须,赞赏地点着头。彭淑萍和陈筠漪也相视而笑,三姨太赵美珍都看傻了,她心中暗道:幸亏没有明面上与柳思宸为敌,不然以她的手段,三房这边是万万斗不过她的,孙梦婉那么厉害,几次交手也都败下阵来,自己更不是对手,现在,连老爷都对她欣赏称赞,看来,她很快就要进入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