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景别墅28号,八点。
“到了。你去查看二楼。”
“好吧好吧,我的大人。”
颜迪站在门口,双手覆在门前,掌心逐渐传来热烈的温度,周围的白光包住了发红的手,门被融掉了一个窟窿。白光消失,颜迪的手安然无恙。
“搜查的时候快一些,若是有剩余时间可以找找有没有叶兰的物什。”
“那你还让我查什么呀?”
“别废话,不一定有。”
颜迪瘪瘪嘴,背对着男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随后两人迅速进了别墅内,颜迪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上楼,进到拉塞尔的卧室,四处打量着房间内饰,最终在一张双人床前停下来。颜迪猜测这是拉塞尔和叶兰的睡床,但是不明白为何两人要选择双人床而不是一张大床。他将被子掀起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床底下也没有放过。
卧室内装饰十分简单,墙壁还是单调的白色,没有任何的墙纸,只有头顶悬挂的水晶吊灯看起来十分精致。
颜迪起身环顾着二楼的配置,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两个大客厅。格局不算大,但住起来也算宽阔。可颜迪总觉得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拉塞尔资料中明确表示妻子死前和自己借住在朋友的湖景别墅中,没有孩子,可这房子里丝毫没有女主人住过的气息。颜迪打开衣柜的门,连里面的衣物都只有男士的,而且都是些十分廉价的休闲服。
颜迪去卫生间打量了几眼,黑色牙刷歪倒在孤零零的一个牙杯里,牙膏已经被折了两折,牙膏帽外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干牙膏。洗面奶只有小小的一瓶。
客厅也是一样,单调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只有两个孩童的拳头般大的茶杯。
颜迪猜测拉塞尔为了不睹物思人,所以将妻子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了。
不过看这别墅里的家具配置,虽然不精致,但十分简约,房间仍然空阔。看来拉塞尔的朋友买了房子不久就将其给拉塞尔借住。
颜迪最后翻了翻客厅的几个抽屉便下了楼,男人早已搜查完毕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着手机。
这次任务完成的太过轻松,反倒让颜迪有些不习惯了。
“哥,这里太奇怪了,我找不到关于叶兰的半点信息。难道这拉塞尔怕看到妻子的遗物伤心欲绝,所以全扔了?”
“我也没有任何发现,可你的解释说不通。”
男人并没有阐述自己的观点,正想摘下手套,左手突然顿在空中,接着放了回去。
“怎么了?”
“先出去。”
男人起身向门口走去。刚刚打量别墅的他对别墅外的一个地下入口十分在意。他们没有收到搜查这个地下入口的命令,按理说湖景别墅会单独配备地上的大型车库,这个地下入口倒显得有些多余。
“进去看看,以防万一。”
“哦。”
两人顺着阴暗的楼梯走下去,潮湿的气息愈来愈重,侧边墙壁被水泡的发软,像是起了一层深色的皮,剥落了一大半。
“这底下是车库,这些人真有钱……我见过的镇子上的别墅,另造地下车库的,这还是第一个。”
“能住上这样的别墅,还去外地打工,他朋友也很奇怪。”
走到楼梯尽头,出了楼梯间,便是每户人家标配的地下仓库。
“我去,这不是地下室么。镇子上不让建地下室,这倒好,偷着在车库里建。”
“进去搜搜。”
“怎么有股说不上来的臭味?这地底下有谁晒鱼干了吗?”
男人没有理睬他,但眉毛也紧锁起来,颜迪说的没错,这味道问起来十分刺鼻,好像腐烂的肉体所散发的气味,要不是在湖景别墅附近,别人还以为这是个黑暗的地下屠宰场呢。
地下仓库的铁门比大门更加坚硬,颜迪传功力传了好久才融出一个可以供人进去的小口,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扭着身体钻进去。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铁锈味,霉味,血腥味。
“我去?人?”颜迪捂住口鼻,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玄叶就这么光着膀子挂在两人面前,一条破旧的牛仔裤已经被血液染的肮脏不堪,贴在血肉模糊的双腿上。漫过脖颈的头发粘连在一起,脚趾处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在地面上。玄叶已经晕了过去,不知是长时间没吃东西,还是疼痛的无法忍受。
“这怎么会有人?这他妈是个地下刑场?”颜迪回头看去才注意到门口的刑具。
“不太对。”男人走上前。
“你别过去,指不定是个疯子,怪吓人的。”
男人靠近玄叶,眉头紧锁。拉塞尔的地下仓库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和他什么关系?拉塞尔一直在对他严刑拷打吗?
“我靠,啥也波澜不惊,还真是你的风格。”
“晕过去了。”
说罢,男人轻轻一掰手铐,手铐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力一般爆裂开来,接着他又轻轻将锁链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把他带出去。帮忙。”
“我靠。”颜迪一边吐槽一边将手覆在铁链上,将另一条锁链融成两半。
两人要费力气把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弄出去,好在玄叶瘦的皮包骨头,两人帮他推出门上的小洞倒是容易了些。随后两人拖拽着晕过去的玄叶往地上走。
“你每次都这样,我融化慢,你就不能暴力卸门吗?”
“你不锻炼,速度永远上不去。”
“行行行,咱不说这个,你说你杀人杀惯了,怎么今天还要救人?你是不是把我放在窗台边的一小罐洗衣液当饮料喝了?”
“我总感觉这个人,和叶兰有关。他脖子上的黑色印记,叶兰脖子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叶兰的大一些。”
颜迪扭过头去仔细打量,这才发现玄叶的脖颈间有一个被血污染脏的黑色印记,尽管沾染上了暗红色,印记依稀还可以辨认出来。
“你怀疑是她儿子?这怎么可能?”
“的确可疑,但也不无可能,从拉塞尔家的情况看,他撒这个谎就说的通了。”
“他没必要撒谎。”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不代表没有可能。”
男人顿了顿,“打电话给桑格,黑掉监控器。拉塞尔回家发现这孩子不见了,一定要找的。”
“我靠。”颜迪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他还是照做了,拿出自己负责内部联络的红色翻盖手机。给桑格去了电话。
总部是不允许成员带智能手机外出任务的,也不能私自打电话给司令室,紧急情况下也必须关闭定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电话立刻被接起:“喂?”
对方好像正在煮水或者泡咖啡,一片开水煮沸冒热泡泡的声音。
“什么事?”
“湖景别墅a区的监控能黑掉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当总部的人都是职业黑客么?想黑就黑?出了事上面查下来怎么办?你们在那边干什么?还要黑掉监控?你知不知道……”
“打住打住,道理我都懂,你快省省口水吧。”
桑格停了嘴,陷入了沉默。
“这么简单的任务,上级不会特意查的,再说……出了事,不还有你老大嘛。”
男人在一旁一脸黑线。
“随你们作吧,到时候可别拉我下水。”
“好嘞我的大小姐。”
“去,谁是你大小姐。”
颜迪偷着笑了一下,用食指一按,合上了手机盖。
“话说回来,就算你救了他,总部也不会收留他。你何必呢?”
“我们不回总部。”
“你不回去可以,我不回去只能睡大街。”
“去西边难民窟。”
“什么?”
“目前对他来说,难民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下轮到颜迪不说话了,难民窟,是高层习惯的叫法,本质上来讲,那里不过是苦工营罢了。那里的人瘦的像细长的电线杆,一日三餐连块肉都吃不到,天大旱的时候,连喝水都要互相争抢,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瘀痕,严重的几天都下不来床。
难民窟被称作苦工营,也只有原因的。那里的人没有工作,有的甚至年少就没了父母,无法自力更生,这些人只能靠高层所谓的救济工作勉强生活下去。年轻力壮的,选择为高层干苦力,年轻体弱的,干一些轻快活,收入也相对少一些。
“一般情况下,要黑掉周围监控,只能控制在五分钟内。我直接背着他走,你去前面看着。”
“我靠,你是有想法吧?”
“不贫嘴会死吗?”
颜迪翻了个白眼,“算了,你能救人都是奇迹了。”
“……”
“你一个人行吗?”
男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颜迪迅速将玄叶推到男人身上,然后跑到前面探路,男人背起玄叶,反倒觉得两人一起拖更为繁琐。
夜晚的湖镇很是静谧,只有湖岸的野草丛中蛐蛐吟吟的浅唱。月光映衬在一片涟漪当中。
直到两人走远了才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骚动声,好似是护城队正在巡逻,颜迪回头默默看了一眼湖景别墅对街的高楼,内部有凋零者安排的狙击手,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启用。
“司令,任务成功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桑格鞠了一躬,退出指挥室。
凋零者完成这样的任务已是司空见惯,桑格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出这样一段小插曲,只是搜查任务的话,根本没必要黑掉监控器的。
桑格来到自己的工作间,泡了一杯拿铁咖啡,轻啜一口,看向窗外出了神。
桑格并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总想挤破头进入黑骑高层,高层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地方,反而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黑暗的深渊,权力的拥有只能获得一时的快感,却无法享受一生的幸福。不过也正是这种能够驾驭他人的快感使得许多人泯灭人性也要去争抢这一机会。凋零者拿钱办事,对于这种行为也只是置若罔闻。
桑格眼睛盯着黑夜中浮动的云层,总部楼下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不知又是何人出何样的任务,每天总部大楼的周围都是发动机和汽笛声,除此之外安静如一潭死水。
桑格方才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又不停的看着如蚂蚁般大小的代码,眼睛有些发胀,嘴里也十分干涩。
一会儿去冲个澡泡个牛奶好了。桑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