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从未见过长欢这般模样。
像是落寞，像是纠结，像是伤心。即便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她也没有半点快乐。
“小姐……”
她想安慰，但无从说起。
“采薇，我做不到。分明，分明他是我的仇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该杀了他的。”
长欢水盈盈的眸子中，慢慢浮现纠结，痛苦。
她低下头，可见其心里的复杂。
该杀，与杀，终究不是个概念。
就像是许多道理，心中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真正付诸实施，却是无比的困难。
这一日，外面人声鼎沸，茶楼里，一片静谧。
“小姐，其实你不必如此纠结，奴婢早就说过了，王爷他曾经或许真的做错了，可是他真心悔过。”
“说到底，当初的事，不是他所愿 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身为臣子，总有一些难言之隐。”
采薇走过去，站在长欢身后。
发现长欢的头发已经许久没有打理了，杂乱无章，便笑了，“小姐，让奴婢为您梳理头发吧。”
她拿出木梳，自上而下，将那如墨的黑发慢慢梳理下来，一点一点整理，十分有耐心。
长欢停了停，感受那一分柔和的力道，心中温暖。
然而那困扰着她的问题，仍无法得出答案。
一直以来，她都在躲避，总在逃避。曾经，是她没有能力取了他的性命，还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可如今……
当真正到了取得他性命的时候，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无法忽视心里的那种触动。
等到采薇将长欢的头发梳齐整了，望着那一头柔顺的长发静静地搭在背部，有一种柔顺的美。
长欢垂下眸子，捏紧了手指。
“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总归，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采薇点头，随即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小姐，你还记得子兮白驹他们吗？我打听过了，他们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若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他们。”
子兮？
长欢的脑海里浮现孩子们天真又带着盼望和渴求的眼神，心神动了动。
这两个月里，学了武功，回了燕国，又重来了郑国。
一路上奔波劳累，压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现下被提起，心底那柔软的一面被触动，她倒是有些心动。
想来，孩子们也想她了吧？
一连几日，萧晟旌都有些郁郁寡欢。长欢的离开，竟让他心底也有些难受。
可于他而言，她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能因为她与长欢相似，便移情别恋。
流年一直院子那边照顾孩子们，这一日到了例行汇报的时间，他过来之时，只见萧晟旌面对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却独有他一人。
菜已凉了，却还未动筷，平添一抹凄清之感。
“王爷，白驹总吵闹着要见王妃，您看？”
他汇报完后，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萧白驹年龄小，最为黏人一些。
“打一顿，他就知道错了。”
萧晟旌淡淡然道，言罢，又抬手阻止了他，“罢了，我今晚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