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玻璃忽然变得非常透明了。他透过玻璃向里面看去,发现一个女孩正坐在窗前——她赫然就是林菲儿。他惊喜地敲打着玻璃,叫着林菲儿的名字。林菲儿闻声转过头来,表情忽然变成了惊恐,抬脚就向他踩去。
“呀,怪物!”
沈默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他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躺在他的宿舍里。
林菲儿抱着双肩,匆匆地穿过城市广场。
风夹着零星的雨丝,吹过单薄的衣衫,林菲儿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
按照电话里的地址,林菲儿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诊所里,见到了当年她因车祸住院时的主治医生——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
从这个退休老头的嘴里,她得知一个令她感到震惊的消息。
据老头回忆,当年林菲儿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医院在对她进行脑部检查时,发现这个姑娘失忆了,不是暂时性失忆,而是永久失去了记忆,她的大脑意识已经是一片空白。
这种状况与医学上的“植物状态”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医院对此束手无策,他们甚至不希望这个姑娘醒来,因为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于车祸,也无法确认身份。如果她醒来之后,到时候谁来照顾她、完成意识的重建并支付相关的巨额费用?
但就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主治医生例行查房的时候,发现林菲儿不见了。
有人接走了林菲儿,调走了她的病例,甚至连拖欠的医疗费用也付清了。老头看到的,仅仅是一张需要他签字的转院手续。
老头的话证实了林菲儿原来的猜测,她的记忆果然有问题,不过这件事却更加扑朔迷离。林菲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是谁从医院里接走了她,又是谁为她提供了后续治疗?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根据样本汇总表中的名称,沈默辗转找到了那家医院。
那是本市小有名气的一家心理诊所。在引导处迎接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助理心理师。
他拿出那张泛黄的康复证明,要求查一个叫沈默的人的病历。
女助理表示心理患者的病例是严格保密的,就连亲属也不能随意透露。“您和这个沈默是什么关系?”
“我就是沈默。”
女助理表示这事需要请示诊所领导,让他稍等。她打了一个电话后就把沈默领进一间办公室。
“你就是沈默?”办公桌后一位中年人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是你想要查三年前的病历?”
沈默打量着中年人,方脸膛、肤色白净,一副黑边眼镜,一双深邃而柔和的眼睛,一副高级知识分子模样。
“是的,我在一份实验资料里发现了我的名字。”沈默拿出一份打印的主体样本汇总表。
中年人看到那份表格表情很复杂。不过还是从身后档案柜里拿出了一份病历,“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份病例。”他扬了扬手中的资料,“不过在看这份病历前,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知道人格心理学吗?”
沈默摇摇头,听中年人继续说下去。
“所谓的多重人格,学术上叫做——解离身份障碍(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简称DID。在古代,多重人格被认为是“灵魂附体”或者一种通灵术,通常用招魂术来治疗;直到20世纪初,近代潜意识心理学创始人弗洛依德认为,人格分裂和儿童期的创伤有密切联系。在国际心理协会2025版《心理疾病诊断标准手册》中,把多重人格界定为——在个体内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独特的人格,每一个人格在特定时间占统治地位。这些人格彼此之间是独立的、自主的,并作为一个完整的自我而存在。
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对多重人格的印象来自《变身博士》、《三面爱娃》之类的西方小说和电影。希贝尔?伊莎贝尔?多赛特就是一个著名的多重人格案例。希贝尔在童年时经常遭到患有精神病的母亲虐待,父亲却无力保护她。那些记忆片段在成长中分裂为十几个子人格,代替希贝尔承受那些无法应对的苦难。这些人格面目各异,有家庭主妇,有修女,有荡妇,甚至还有两个男性人格。
但在中国,多重人格的病例非常罕见。有一部老电影叫《绿茶》,片中的女主人公有两个子人格,一个属于白天一本正经的女博士,一个属于晚上妖艳放荡的夜总会女郎,这属于艺术化的双重人格。受传统文化影响,国人的人格普遍内敛,趋于中庸调和,不爱走极端;即使出现人格分离,也不会像希贝尔那样分裂出多达十几种人格。”
“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沈默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你马上就会明白了。”中年人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我从德国留学回来,进入这家心理诊所。从事心理研究多年,可以说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例都见识过,却没有见过一例真正的多重人格病例。——直到三年前,这里来了一位年轻人。
他出身单亲家庭,性格内向,临毕业前夕,出现了头疼、失眠、精神恍惚等症状,一度影响到正常生活。据他的家人说是因为就业压力,可在普通医院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经过心理诊断,我们发现他有双重人格障碍。也就是说在他的大脑里,还存在另外一个人格。他的自我保护和心理封闭意识很强,普通的心理疏导对他束手无策。最后是我亲自出手,在催眠状态下唤出了他的另一个人格。”中年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默的脸色。
沈默的心忽地沉了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您说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