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傅安淮都能想起白玉那张苍白的脸,他手里的缰绳愈抓愈紧,用力策着马,硬是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东荒山下。
如慕容灵所言,东荒山未经开辟,怪石嶙峋,各种飞虫鸟兽不断在傅安淮耳边怪叫着,但傅安淮管不了那么多,掏出匕首插在石头缝里艰难前进,他非常清楚,既然已经上山,就必须在天黑之前返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找到了!”傅安淮身后的一个小厮突然激动地叫了出来,傅安淮闻声望去,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一颗正在开花的丹角树。
“哈哈哈!好!回去重重有赏!”傅安淮松了一口气,跟在那小厮后面朝丹角树的方向挪去。
就在那小厮摸到丹角树的一瞬间,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傅安淮眼疾手快地将他扯住,自己的右臂却被一株长满了锯齿的草割伤。
傅安淮顾不得疼痛,将小厮拉上来后,拔出长剑直接砍下了一截手腕粗细的丹角树枝。
白玉有救了。
当这个声音出现在傅安淮的脑海中时,傅安淮又一次笑出了声音,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印象中的傅安淮一直都为人冷漠不苟言笑,这样开怀的傅安淮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傅安淮带着人马彻夜赶路,在天未亮时便回到了慈济堂,慕容灵看到门外已经累垮的几匹马,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说两日之内就可吗?”慕容灵吩咐折锦将丹角树枝拿去药间,戏谑地看着傅安淮道,“太子殿下这么着急做什么,是担心白姑娘,还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她是章华宫的人,若因为我的失误让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昭贵妃还不得大闹三天三夜?”傅安淮干笑几声,生硬地别过了头,屋内的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
直到宫内来人禀报,说有重大军务皇帝急召,傅安淮才让人通知傅安擎来慈济堂,然后自己如释重负一般飞快地离开了慈济堂。
天刚蒙蒙亮,但皇城内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傅安淮与傅安擎在宫门口相遇,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停下,脸上倨傲皆显。
“臣弟给太子请安。”傅安擎稳坐马背双手环胸,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敷衍与不屑,“天还未明呢就匆匆赶去,大哥还真是为了保住这个位置而殚精竭虑。”
傅安淮早已习惯傅安擎这个样子,从小到大他们不知明争暗斗多少回,根本不需要再维持什么表面的兄弟情。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而傅安擎的夺嫡之意早就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所以他们两个迟早有一天会分出个胜负。
“能者多劳,既被父皇委以重任,我自然要对得起他。”傅安淮嗤笑一声,意有所指,“有时候也羡慕二弟你,做个闲散神仙,也是快活得意。”
“大哥说得不错,臣弟快活得很。”傅安擎攥紧了手里的缰绳,字里行间有些咬牙切齿。
傅安淮冲着傅安擎笑了笑,随后便命人打开宫门,策着马缓缓向内走去。
“对了大哥,多谢你救了玉儿,来日我们大婚之时,定邀你一醉方休!”
身后突然穿来傅安擎略带得意的笑声,傅安淮顿了顿,随即消失在漫长的宫道中。
在经历冗长的噩梦之后,白玉终于在第三天清晨醒来,她睁开疼痛酸涩的双眼,看到了坐在榻边替她尝药的傅安擎。
“慕容大夫说这药苦的很,我还不信。”傅安擎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变戏法儿一样从怀里掏出几颗蜜饯,献宝似的捧到白玉面前,“这样就会好很多,你要快点康复回宫,母妃整日牵挂你。”
身体的疼痛还未散去,白玉艰难地坐起,额头上渗出一圈细细密密的冷汗,傅安擎想伸手去扶被白玉拒绝了。
“小伤而已,不碍事,总不能一直靠别人。”白玉摸了摸脖子上的棉布,钻心的痛楚让她刚刚红润起来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下去。
白玉端起黑乎乎的药碗一饮而尽,苦得舌头发麻,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有人给你的舒痕粉里放了蝉毒,才导致你伤口溃烂昏迷,”傅安擎皱着眉头,轻握住了白玉的手,一脸关切道,“你可知是谁要害你?”
“暂时还不知道,但这毒的确厉害,那个人应该恨透了我。”白玉有些别扭地抽开手,放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是慕容大夫替我解的毒吗?”
听到白玉问这个问题,傅安擎不悦地皱皱眉头,片刻之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是太子,他去东荒山上割了丹角树皮。”
“东荒山?”白玉有些诧异。
她幼时曾随父亲去过一遭东荒山,深知上山的不易与危险,而傅安淮这次竟然不顾危险替她上山采药,这让白玉的内心对傅安淮不再那么排斥。
由于蝉毒让白玉的元气大伤,慕容灵特意在药里加了一味安神助眠的药,所以白玉没多久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慕容灵探了探白玉的脉搏与颈动,给了傅安擎一个放心的眼神。
没过多久,一个小药童急匆匆地跑进来,对慕容灵说道:“慕容大夫,慈济堂外来了一队宫里的马车,说是太子殿下被毒草割伤,右臂肿胀麻木,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所以皇后娘娘召您入宫会诊。”
“让他们把太子殿下送过来,我不会进宫的。”一向温柔的慕容灵突然像被人戳了痛处一样,神情冷漠无比,“若我猜的没错,太子中的是豆草的毒,只有我这里的心丝虫能救他,如果三个时辰之内不把人送来,太子的右臂就保不住了。”
小药童得了命令,转身出去了。
“慕容大夫为何不肯入宫?”傅安擎看着眼前忽然冷若冰霜的慕容灵,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慕容灵给白玉换药的手停了一下,随后装作不经意道:“都说皇城吃人不吐骨头,我一介草民,万一被卷进去,可没办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