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到大厅里这样的情形，慕容瑶又多确认了几分她刚才的猜测。可依旧不确定地开了口：“夫君，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飒并不想慕容瑶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这糟心事，当初在芙蓉镇受伤的真相，他就一直没有告诉慕容瑶。这么多年过去，又出了这么回事，便是他当初妇人之仁，养虎为患了。更何况，现在瑶儿是怀着身子的，可经不起刺激。“没什么事，二弟犯了错，侯爷管不了，我便代替侯爷教训教训他。”
反正虽然在一个府里头，慕容瑶和上官晨两人因为身份的关系，见面的机会却是不多的。只要过段时间，对外说上官晨暴毙就可以了。当年，她娘亲的死，对外说的也是暴毙，而不是自缢。
“麒儿和麟儿还在房里呢，不如你先回房去，我一会儿就回来，很快。”上官飒考虑了下，以防万一，他还是亲自看着他们行刑的好。可这行刑的场景，有孕在身的慕容瑶却是绝对不能看的。至于快，那是一定的，那样的行罚，不过一会儿，就能让人窒息而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支开慕容瑶。
慕容瑶正待开口，却不防沈姨娘突然蹿到了她跟前。明明她被捆的十分紧，明明还有人押着她，她却硬是挣脱了，来到慕容瑶跟前。大约知道不能硬来，沈姨娘只重重跪在了慕容瑶跟前，虽然因为手被捆着，身子有些摇晃，却努力地跪稳当了，而后因为嘴里塞着东西不能说话，便使劲地跟慕容瑶磕头。一时间，大厅里回荡着的都是她磕头的‘砰砰’声。
上官飒便是觉察到了沈姨娘的动作，却是不能使劲拉扯怀有身孕的慕容瑶的，只将一把飞刀握在了手里，只要沈姨娘有不轨之心，侯府多暴毙一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会儿，便是不明真相，只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联系这前因后果，都能猜到，这上官晨必是做了对不起慕容瑶和上官飒的事。慕容瑶本就怀疑，这会儿基本上已经算是确认了。因为确认了，所以慕容瑶并未理会一直磕头的沈姨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一直深觉这句话有道理。她是母亲，她为她的儿子求情。可她慕容瑶也是一个母亲，即将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夫君，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趁着沈姨娘磕头的时候，慕容瑶慢慢移到了上官飒身后。她知道，上官飒是肯定要处置上官晨的，若是沈姨娘听到儿子要受罚，一时发狂，冲撞了她怎么办。如果平时倒是也无所谓，最多到地上坐一会儿，可现在，她肚子里可还揣着她家闺女呢。正如夫君所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她们家闺女。
从慕容瑶的语气，眼神中，上官飒可以看出来，慕容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即便他什么都还没有说。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不仅是他母亲的灾难，也是他们一家的灾难，他们一家四口，差点儿便阴阳两隔或者同赴黄泉了，如果那样的话，那他家闺女也没地儿投胎了。想到这里，上官飒伸手拉住了慕容瑶的手，“瑶儿，他，不能继续活着。”
听到上官飒所言，虽然短短几个字，她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上官飒是要上官晨的命，而不是简单地惩罚他，即便上官晨是他的弟弟。
慕容瑶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上官飒有些难受，或许慕容瑶不知道，他一直是个狠心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不过，他的狠心可以对着任何人，只除了慕容瑶和孩子们。
“瑶儿，不要怕。”千般解释滑过舌尖，最后却只剩下这几个字。
慕容瑶只脸带涩然地摇了摇头，她想说，她不害怕，上官飒会想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和孩子们，可她却不能让他这么做，不是她妇人之仁，而是不值得。为了这样一个不能算之为人的渣子，让上官飒背负弑弟的罪名，她不愿。她的飒儿就该是干干净净的。他该用他这双手写字，救人，不该沾血，不该沾惹这么脏的血。
“夫君，我不怕。”
“夫君，算了吧。”
慕容瑶缓缓开口，伸手握紧了上官飒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而后似乎是怕上官飒不允，又再加了句：“就当是为了岚儿。”上官锦岚，上官飒特意为女儿取的名字，虽然孩子月份还小，上官飒为了表示重视和期待，已经早早地把她的名字给取好了。
慕容瑶这话一出，还在不停磕头的沈姨娘停下了磕头的动作，以头撑地，费劲地仰起了头。此刻，她的额头因为刚才频繁的磕头，青紫，血丝夹杂，因为哭的狠，她的眼睛也肿的厉害，可此刻她眼中无疑是有感激的，或许是感激慕容瑶的以德报怨，或许是感激她的宽宏大量，愿意放上官晨一条生路。
一旁一直插不上话，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插话，不知道该插什么话的上官博也缓缓松了口气。这个媳妇，虽然曾经是那样的身份，却是个大度讲道理的。飒儿的眼光极好。
大厅里的暗卫们都知道，只要世子妃开了口，世子爷便没有不应承的。
上官飒回头看了眼上官晨，本来他是不愿意再多看上官晨一眼的，只怕脏了眼睛，只是现在，他要告诉他这个弟弟，人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瑶儿既然开了口，我便饶他不死。”暗卫们脸上俱是一片‘果然’的神色。上官博脸上也已经有了些笑意。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上官飒命令其中一名暗卫去侯爷的练武堂取来了一根木棍，而后放开了慕容瑶的手，他说，“瑶儿，我不杀他，我保证。你先带着咱闺女回房去，我一会儿就来。”
慕容瑶看着上官飒刚从暗卫手中接过的棍子，并不是很粗，想来便是打上官晨一顿，只要不是打的太久太用力，确实是打不死人的。于是点了点头，带着闺女看他爹打叔叔，确实有些不妥。“那我先回去，你一定早点回来，我给你和孩子们做点心吃。”看到上官飒脸上显出不认同的神色，慕容瑶急忙又说：“我已经答应孩子们了，你就是沾了孩子们的光。”
慕容瑶走后，上官飒拿着棍子走到了上官晨面前。上官晨先是差点儿被他操纵生死，现在便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却依旧被暗卫押着跪在地上，跪在他的‘哥哥’面前，他的眼神里，怨愤十足，死死地瞪视着上官飒。
上官飒无视他的目光，只把他当做死人看待，凭空挥舞了下手中的棍子，似乎是在试手感，而后以冰冷至极的眼神回视上官晨，“小风为了护主，断了一个胳膊。你既是主使……”
大厅里一片寂静之声，因而棍子骤然响起的破空声，随之而来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和某人的闷吭声，十分清楚地传进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只除了两个当事人。
一棍过后，上官飒依旧平静，上官晨已经因为疼痛，满脸是汗，脸色也刷白了起来。
“上官晨，你我身上，有大半的血液是相同的，你和我之间，本应该比别的异母兄弟更加亲近。可你却为了身份，为了女人，两次欲置我于死地。既然你不顾念手足之情，留着手脚又有何用？”
话音未落，上官飒手中的棍子已经挥向了上官晨的另外一个胳膊。饶是上官侯爷久经沙场，这一个打一个挨的都是他的儿子，这样的情况也着实让他难受不已。
看着上官飒亲手打断了小儿子的双臂，看着小儿子仿若已经褪尽了血色的脸颊，侯爷总算找到了可以插嘴的话：“飒儿，晨儿已经双臂皆断，就算了吧！”
“骨头断了可以接，命没有了，侯爷您，能续吗？”上官飒这话可谓一语双关，一层意思是说，若不是他和慕容瑶，麒儿几人命大，早就被上官晨找的人害死了。另一层意思是说，比起刚才他准备的步步高升刑罚，目前只是打断双臂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只堵得上官侯爷脸色铁青，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很多事，可一不可再，只是可惜，上官晨上一次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
“弟弟与我是平辈，我虽虚长弟弟三个月，却着实受不住弟弟的跪礼。”说完这话，上官飒示意暗卫将上官晨扶起来。上官晨的双臂本就被上官飒打断，这会儿，暗卫也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接到了主子的命令，便扶着他的手臂硬让上官晨站起来。因为暗卫手劲都不小，又完全没有注意力道，上官晨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冷汗打湿了，因为疼的厉害。已经断了的手臂又受了不止一次伤害。
在上官晨站直的一瞬间，上官飒又再用力挥棍。而后，棍子和上官晨的腿都应声而断。上官飒并未说些什么，只用眼神看了刚才拿棍子的暗卫一眼，上官飒的意思大约是说，这根棍子太不结实，不过是打断了两个胳膊一条腿，居然就断了。那暗卫大约是误会了，连忙抱拳转身，而后，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又给上官飒寻来了一根新的棍子，比刚才那根粗了一圈儿。
上官飒只犹豫片刻，便扔掉了手中的半截棍子，接过了暗卫手中递过来的新棍子。而后围着因为腿断了而疼痛、无法站立的上官晨缓缓地走了几步，还未走完一圈，上官晨便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上官飒低头思索了片刻，在上官侯爷重新开口之前，把那根新的木棍扔回了刚才那名取棍的暗卫手中。拍了怕身上的灰尘，大步往大厅门口的方向走，走了几步之后，上官飒开了口：“侯爷，即便二弟的伤好了，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他，特别是侯府以外的地方，不然……他今天的苦，恐怕就白受了。”
上官侯爷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一个是刚刚昏死过去的小儿子，一个是刚才磕头本就过度，后来亲眼看到儿子被打断一个胳膊后昏过去的沈姨娘，重重叹息了一口气，“快，让人去请几个擅长接骨的大夫来，越快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