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切都安排好了,石铁很安心也很欣慰。
十年前这些毛孩子们还抱在怀里,一转眼他们就会开口说话,现在就已经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真不好说是时间易逝,反倒觉得是自己老得太快。
可场景已经不容许石铁感悟伤怀了:当石铁来找的时候天色就已是夜幕黑,这一来二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自己又带着一群伤痕累累的孩子,真不能多加耽搁,不过在走之前他临时决定做一件事。
石铁缓缓走向了丛林狼倒地的方向,他缓缓检查着这野兽的伤口,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做了:照着之前救小渡的一样,运转灵力,往丛林狼的身体里补进灵气。
但有一点不同:他只加了一点点。
万一它暴起发难就不好了,狼可是狡猾的野兽,防备之心不可无。
事毕,他始终盯着丛林狼,一直防备着它的突然袭击。
晚风吹来,吹在众人身上还是凉凉的,石铁心里一横,慈悲之心油然而生,把剩余的草药都抹在了狼的伤口上。
“世道艰难,众生不易,不求你报恩,好好活下去。”
这下是真的仁至义尽了,石铁转身背起小渡,招呼着小鬼们回家。
可能是之前的事情太过于惊悚,导致孩子们都不敢靠近这匹狼,尽管它此刻是如此的脆弱,何等的不堪一击。
石铁无奈,稳步地朝丛林外走去,身前是三个小鬼头。
“你们下次可不准这么玩了!听清楚了吗?”这时候石铁发话了,语气强硬,丝毫没有之前憨厚的样子。
可孩子们心里很明白,铁叔这是在关心他们,况且也的确犯了不小的祸,甚至差一点把命给搭进去。
“我们下次不会再犯了,铁叔。”小鬼头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铁叔我也不是责怪你们,”感觉到小鬼们服软的态度,石铁语气一缓,“你想想你们父母得有多担心啊!要不是我今天来找你们,可能这辈子我们就见不着面了。”
这话说得让孩子们更加难过,他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现在难过了?嘿嘿。”石铁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孩子们很奇怪,为什么刚才还在责备大家的铁叔怎么忽然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不带我一起玩的后果!”石铁瞬间变得很幼稚,仿佛他又回到了十岁的年纪。
他转念一想,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就应该上房揭瓦调皮捣蛋吗?自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过多的责备又有什么用呢?孩子们没事就行。
“哈哈哈哈,铁叔你真逗。”孩子们猝不及防,哈哈大笑起来。
“想当年铁叔我可是咱们村的孩子王,大家都爱跟我玩,你们这些都是小儿科。”说完后石铁神气十足,还不忘抬起下巴,眼神挑衅。
“铁叔你吹牛,从不打草稿。”调皮的马猴儿朝大孩子做鬼脸。
燕子作为女孩就比较矜持了,她对着石铁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
危险过去了,无论是大孩子还是小鬼头都嘻嘻笑着,一路走呀一路笑,不乐枉费了今朝,摇头晃脑回家去,暂忘今添伤一道。
野树林哗哗作响。身旁,孩子们高声笑着,丝毫不惧怕会有新的野兽侵袭。他们没有凡尘俗事的干扰,是最自由的生命。
石铁触景生情,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
“我也曾经年少过,就像头上的月亮,身旁的孩子。”石铁心里想着,看着月亮。
一时半晌过后,一群人已经走出了丛林,眼尖的大壮甚至瞥见到了村口的红灯笼,静静高悬。
“我们快到村子了,到了村子咱们就安全了。”大壮开心地说。
“是呀,咱们终于安全咯!”马猴儿言语兴奋,手舞足蹈地。
燕子最是让人感动,“小渡怎么样了?还在睡吗?”
“谢谢你的关心,小燕子。”石铁温柔地对小女孩笑了笑,一边轻轻晃了晃后背,“过几天就没事了。”
“哎,话说,”这时候的大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地问石铁,“铁叔,为什么你会救那个丛林狼啊?它不是几乎要杀死我们大家伙儿了吗?”
“就是就是,为什么要救它啊!”马猴儿随声复议道。
“这个嘛。。。”石铁犹犹豫豫,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孩子们解释,但他仍然在很努力地组织语言。
“你们看哦,我们已经比他强了,对不对?”石铁问孩子们。
“是的,可它当初要杀死我们啊?”孩子们提出异议。
“没错,丛林狼是要杀死你们。但是你们想一想,如果不是你们贸然闯进它的领地,它会这样吗?明知不敌就不要去冒险,贸然之举只会让形势更加恶化。”石铁循循善诱。
孩子们低着头,在思考铁叔说的话。
“而我真正要说的是,”石铁语气一顿,“你们应该谢谢这一次的经历,普通的人生是很难得会有这样的关于勇气,生死的考验,以至于绝大多数的凡人在面临生死选择的时候会犹豫不决。
要明白,死亡和吃饭饮水一样普通正常。
丛林狼一开始没有下死手就有点戏弄大意,而真实的世界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这也是安德烈斯的基本规则:真正的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我希望你们好好成长,健康善良。但是这个世界很无情,没有过硬的本事谈天真纯洁是很幼稚的。”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思考。
“而且这只丛林狼也不容易,它快要化灵了,这是许多野兽遥不可及的梦。我觉得咱们与它有缘,不是说不打不相识嘛。它虽说要伤害你们,但终归有惊无险,我不介意续上这段缘分,”说完,石铁回头眺望丛林深处。
丛林还是那片丛林,不过多了一层面纱而已。
那面纱下面有什么呢?
丛林深处,刚刚发生碰撞的地方
这只丛林狼早已经慢慢苏醒过来,它伸出自己的舌头本能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惊讶地发现原本恐怖的伤口早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与此同时,它感觉有一股热气在蒸腾,不断地在往腹部充气。
狼瞳里充满着疑惑,他望着那群人类远去的方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瞳孔里流转。
眼下,腹部的气体越来越多,它冥冥之中感觉有什么巨大的事情将要发生。
与此同时,它一点都不感到饥饿,只觉得精力充沛,像是快要炸开的气球。
现在,它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洞穴,好好地睡上一觉。离开这片山坡之前,它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离去时的方向,然后转头就走。
“没准狼崽子跟着他们会比在丛林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