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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杨新民刚被收养的时候也就五六岁,他阿爸出寨子打工染上了麻风病,一家六口不管得没得病,一家老小全被寨子里的村民撵上山,死的死病的病。他跟着他妈算是里面幸存的囫囵人,便一路从山上逃下来,靠走街串巷乞讨,偶尔在村头收割过的地里捡人家洒下来的粮食活命。

那年还是个春天,正是万物更替打饥荒的时候,遇见了草滩子放羊的老光棍杨二,也就是后来杨新民的爹。

杨二寡言多心,他还有个哥哥杨大,两兄弟不知怎的就是合不来,是三尺高的梯子——搭不上檐(言)。

后来杨家两兄弟又为着分家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都说尕小子最受疼,但据说杨家似乎多偏袒些大儿子,杨大已娶妻生子,住着爹妈的老房子,在草滩子最东边。杨二便带了几斤面,几斤盐,几块钱一个人搬去了最西边住放羊佬的草棚子,自此兄弟二人的情义也就断了。

自此杨大逢人便说是杨二性子别扭,自己不要地不要房,还打烂了家里的水缸自己要跑出去做野人。杨家娘老子总归手心手背有肥厚之分,但摊开后却是哪头都放不下,时常也往杨二住的草棚子送衣送面,杨二也接受,算是与父母的关系还没断。

等杨二爹娘一死,杨二为父母出殡抬棺后就跟孤绝了一般,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但生活不允许杨二将自己与草滩子彻底隔离起来,他终究要沦于土地的一部分,为了谋生杨二靠着自己年轻力壮,专门给村里放羊,这样他用不着时时回家,也犯不着彻底脱离草滩子,成为甘水河草滩子最边缘的边缘。杨二获得了自己心头的平静,但离群索居让他找不到媳妇,混着混着就成了草滩子头一号的老光棍。

直到杨二遇见杨新民和他妈。遇见了,缘分也就到了,杨二便领着女花子和孩子回了家,杨新民改了名,就有了这个爹。从此有吃有穿,吃得是最寻常的填肚子的家伙事,穿得褂子、裤子、布鞋也是补丁上面缀补丁,但竟然还能去上学。

虽然杨新民的爹一如草滩子上的其他糙老爷们,为屁大点事,和自己婆姨争吵闹,气急了也打老婆,但能被收留总归是幸事。杨新民的妈,是个连汉话都说得不怎么利索的裕固族女人,还带个拖油瓶,能被收留,在草滩子自然被当作一件奇闻轶事,杨二放羊路途中碰见个草滩子的村民,免不了被对方编排,除了嘲笑一番,大家最后都摇摇头,用同一句老话做结尾,“马尾子穿豆腐——提不成”。

村民一面摇着头说着提不成,可偏偏都提,提来提去,杨二家的黑瘦女人,更加不大出门了,只好守着自家院落团团转,可就这院门院外半径有限的进进出出,也迅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杨新民的妈生得并不好,面目黝黑,一张高颧骨的瘦脸,眼睛更显得过分大了,身材矮小,实在算不上标志,相处久了才知道这女人还留着少数民族的一些习气,跟汉人生活习惯到底还是有些区别,比如她讲话的音调,她的针线活,她做的饭,她头上的辫子。这些林林总总的小差异,构成了这个裕固婆子的大差异,爱嚼舌头的妇人聚在一起纳鞋底子,免不了要讨论一番,但提起来还就是那些说了千百遍的话“杨二婆姨话都说不来”,“杨二婆姨屋里收拾的不亮堂”,“杨二婆姨做饭味道怪”,“杨二婆姨做的马甲样子奇,还要绣个花边边”,彷佛裕固婆子成了草滩子上聊天最好的佐酒小菜,而且还是免费的,谁人都能聊上两句,就是话说得再难听些,也没什么关系的。

杨新民妈在家事上也并非不能干,她耐得住苦,手脚又勤快,只是碍于语言不通,又多受些旁人的指指点点,自然心里发虚,便索性很少出门去招眼。这令她更添了些神秘,但这个神秘却不增加她的好处,偏偏增加了更多的揣测和恶意,又不能及时分辨起来,无奈,杨新民的妈只在家里的方寸间施展自己的治家才能。

偏生杨二生性执拗,人家嫌弃花子脏,他却心疼人家可怜,带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到底是个儿子,也就留下了。况且他时时放羊总扎在草滩子上,旁人的闲言碎语和讥讽并不怎么伤得到他,所以不管他嘴上再怎么刻薄,在吃上穿上算是很对得起杨新民娘俩,一个庄稼汉,能省下吃省下穿送继子念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是杨新民念书念到初中,他爹就病倒了。

之前杨新民的爹身体一直健朗,虽说常有个头疼脑热,但扛一扛也就过去了。可这次,他爹咳嗽了半年都好不了,先是身子越来越赢弱,到了年底就已经倒在炕上起不来了。那个年代也没有钱好好医治,只请过被下放到农场的“老右”刘大夫瞧过几回,刘大夫诊断不到一刻便下了结论,左不过是痨病,就是拖的太晚了,已经治不好了。如果真要心疼病人,想多活几年,不仅得早点送医院,还要上贵的药才能好。

可杨家的穷是真的穷,得痨病的在村里也不止杨家一家,个个都如杨家一般,病人整日围着土炕打转转,能上医院?那是没有的事,不过是找医生开些止疼片吃着,死扛罢了。

那时候正是冬末,地面上的雪还没有全部消融,地下的冻土早已经悄悄地开始酥了。好人的好报来得总是太慢,甚至没有。杨新民那是不过初中,总算在学业上还能跟得上,能写些对联,说话也文邹邹的,正是知道养父不易,想着以后能孝敬他老子的时候。这一病,杨新民可全无章法了。

还没等撑到春天草长出来,杨二的病越发严重了,医生来瞧过一次,就说可以准备后事了。杨新民就匆匆忙忙赶回家,这下子他便成了杨家顶梁柱,事事都等着他拿主意呢。十几岁的少年能怎么办呢,除了预备着关键时刻请医生,便只能时刻在他爹身边守着。

当夜,他老子口齿含糊着像嚼了干粮,非要坐起来要去羊圈看看羊,怎么也劝不动,好说歹说,杨新民撒谎说替他去看看,他才依了。杨新民在门口绕了一圈回来报告说“爹,羊都好着呢,都睡下了。”

杨二半信半疑地骂道“尕娃,你可别骗我,冻坏了羊,有你好果子吃。”杨新民凝着眉,一边硬按着老人躺下,一边不觉就湿了眼。

如今杨新民已经全然不怕自己的爹了,有什么好怕的呢,病痛把这个曾经高大壮实的男人磨朽了,只剩一把骨柴。到了后半晌,他爹又闹腾着喝水,杨新民上了炕,端着糖茶拿着勺子跪在他爹旁边细细喂着,但怎么也喂不进去,全都流在了枕头上。杨新民的妈明白了,这人是要走的兆头,大声哭嚎起来,女人尖利的嗓子划破了草滩子寂静的夜。左邻右舍听到这哭声,便披了衣裳匆匆点起了灯来看,确认是时候了,说也不必叫队里的医生来看了,便指导着杨新民干起活来。

杨新民可以肯定他爹此时失去了知觉,杨新民和他妈在几个成年人的指点下,在众目睽睽下给杨二擦洗身子,整理好面容,杨二都只是一脸平静,间或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仿佛不知何处,嘴微微张开一点,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只好这样微张着,杨二的眼睛呢,也是空洞着张着,间或又缓缓闭起来。

这样绵软的杨二是不同寻常的,即便病重期间,杨二的别扭性子也断没有这样任人摆布过。

杨二被换上备好的寿衣,先是新内衣内裤,然后是秋衣秋裤,再然后才是洁白的衬衣,最外面的是一套黑蓝色的确良的中山装,那是从炕角的木头箱子最底下抽出来,裤子中间,被杨新民妈细细地用盛着滚烫开水的搪瓷缸子熨烫过了,裤子棱笔直地立着。终于换毕这一切,连新鞋子也穿好了,鞋子是裕固女人做的,一双和衣服同样布料的布鞋,鞋底子是簇新的白布头,是麻绳一针一针的纳出来的。

杨新民还从来没见过杨二穿过这样好的衣服,这样好的鞋。也不知道他上学的时候,他们夫妻俩是怎样商量着备下了这一切。但是他立即就懂了,他的这位继父,平日舍不得吃穿,极力抠搜,原先只在一件事上舍得花钱,就是他杨新民的学费,书本文具,现在又增加了一件,这位继父极看重自己的死,以及自己死后的体面。所以他自知病重,医了不好,只是续几年命,索性早早地放弃了看医生的念头,转而为自己置办起寿衣。

杨二这个大半辈子与牲口为伍的男人,只有这一天,他穿的不是平日里脏兮兮的老羊皮袄子、羊皮套裤和毡帽。他摆脱了放羊佬的形象,简直像村里的书记,像画报上的人,他灰白色的脸上发着幽幽的光,杨新民走过去用沾上水的梳子将他爹的头发,仔仔细细梳洗了一遍,整理了一遍。

做这一切的杨新民并没有哭,他做的很认真,一丝不苟地行着草滩子的规矩,看见的人无一不说杨二到底没白养一场杨新民,到底是有了儿子。人们在旁边评说着,杨新民和他妈也不搭话,只适时地搬来凳子,让左邻右舍坐下来休息一下,新来了人便问上一句“来了啊,把你麻烦的。”

事情准备到这一步,还算不上万事具备,但别的也不急着做,来看热闹的众人随着孤儿寡母一起只等他爹“落脉”。到了清晨,杨新民的爹才断了气,他的口中被放入糖和米,身上覆好白单子,一切才真正算收拾妥当了。

天亮了,草滩子极其平凡的一个初春,完全是冬天在苟延残喘,没有一点春的影子,也没剩多少冬的遗迹,不值得一提。杨二死的那天是一个阴天,阳光透过铅云在背后熠熠地放光,这是一个没有霞光的早晨,杨新民满怀悲恸,准备去报丧。

人死后,发丧是顶要紧的事,他孤儿寡母的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来的,都想看看杨家的小儿郎怎么办,杨新民虽然毫无经验,但并非没有头绪。

他第一个报丧对象是他大伯,杨大。杨新民早先跟着杨二在农历二月十五和清明给爷爷奶奶上过坟,认过祖。好几次都碰见了杨大及他家里人,虽未曾说过话,但都打过照面。有几回杨新民跟着村子里的小孩一起,曾跑去杨大家的院子附近的水塘子玩过。

这会子农忙还未开始,闲着也是闲着,整个村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杨二家的掌柜子没了,好事的看客便乌泱泱随着杨新民去找杨大,有心里替杨新民发急的,有为孤儿寡母感伤的,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看这继子如何替老子挣发丧场面。

杨新民还在路上,早已经有人早早地跑去杨大家透露杨二死了,他收养的继子正朝着他家报丧来了。杨大此时已经是做了爷爷的人了,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经成人,最大的儿子生的小孙孙都已经能满地撵着鸡跑了。听到消息,杨大家里人都不吭气,只等着看杨大的脸色。只见杨大肿眼皮下垂着,什么话也没有,只管抱着一个搪瓷缸子呼噜呼噜地喝着热水,压下去他刚吃完炒面片的大葱味。

杨新民到了杨大家门口,并没有进杨大家的屋子,他左右向人确认了这一座院落,有三排屋子,比自己家足足大两倍的院落是杨大家的房子。便噗通一下,直直地跪在杨大家的院门口,开始哭起来。杨新民在学校剪得短寸头,额头沁着汗,灰尘扑扑的脸,两窝哭过的脏眼圈,还是愣小子的模样。

听到屋外人声沸沸,杨大及他的婆姨、儿子、孙子一起出了院子。杨新民一见到他大伯,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伯”就盲目地磕起头来,咚咚咚地个个砸在黄土地上,溅起一层浮土,没有一个头不实在,声声下落像掉下去了固体。众人也不拦着他,任凭他跪着,磕着头。

杨新民跪足了,磕够了头,在旁边人的推搡下开了口“大伯,我爹没了,看在我孽障的份上,求你帮帮我吧。”说完又接连着哐哐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泪汪汪地看着杨大。

这是杨新民生平第一次这样仔细打量这位陌生的大伯,是爹的亲兄弟没错了。杨新民在县里念中学后,就很少在村子里露面,这几年几乎没见过杨大,但大伯和他爹同样的肿眼泡下包着漆黑的眸子,一张阔嘴,同样猪毛板刷一样的头发。

杨大被左邻右舍的唏嘘、眼泪和对杨新民的赞赏架了起来,成了焦点,但杨大并不急于表态,众人目光灼灼地催促着杨大,只见他不急不慢地从地上拉起杨新民,又用手掸去了杨新民棉裤上的黄土,抚着杨新民的头发,他将杨新民的背也拍了拍,然后再将自己的背挺得笔直,向家里人,向左邻右舍,向随着杨新民来的观众扫视一圈,当众表态“这是我欠我兄弟的,娃儿,你别急,该帮的我都会帮。”完全是出自丹田的气,慷慨嘹亮,闻者都有些被震慑住了,这场兄弟仇怨的故事自此以和解落幕,终于通了来往。

杨新民知道自己如果求了大伯,尤其众人的劝说下,就一定会得到一些帮助,但没想到这样顺利,他木然地向大伯道了谢,又匆匆离开了,因为家里还有一堆事要他去处理。跪完了杨大家,杨新民又去了左邻右舍家,这些人平日里与杨二家还算有些往来,都是长辈,他去跪了,丝毫没有没有犹豫,大家都纷纷表示帮他一把。可以说,杨新民这报丧,是一个头一个头磕出来的,一膝盖一膝盖的跪出来的。

过了三日,便是“过三”的祭奠日,没有钱行道场和请礼生唱礼,杨新民的邻居出主意,只请了一个瘸子来吹唢呐,丧乐粗粝而哀伤,将悲伤吹得很远很高,直达青天。

杨大依着承诺让儿子们穿着孝服送来了棺材,杨新民也身着孝服,急急忙忙在院落里应酬着,招呼着,众人一起将他爹放入棺木中,又停放在院里临时搭的灵棚下,这也是杨新民跪过的那些人帮忙搭的。

杨新民的妈搬出在“过三”期间空余的日子里做出的大馒头,上面插着些红的彩纸花儿,绿纸做的叶子,馒头个头很大很皮实,馒头皮上面没有一个裂纹,白宣宣的。大家都直夸这裕固女人馒头蒸的好。大家又说,这黑瘦的女人身体也不好,年轻时候经历过饥荒,饿的时候啃过树皮,土也吃过,老鼠也吃过,本身胃上就落下了病灶,瞧她,面皮上没有一点血色,也已然挺着做了这许多的事,真是不容易呵,众人唏嘘着,感叹着,全然没有之前的嫌弃神色了。

关于迎来送往的事儿杨新民的妈不是很懂,她平日里总有些怯怯的,但这一天,她死灰的脸上褪去了怯的神色,只剩些疲累和悲伤,她低低地啜泣着,哭的极为克制,不像汉族女人那样哭天抹泪拍着大腿,让人尽情的围观。她手里拿着一摞纸钱,一些亲自叠的金色纸做的元宝,一张张,一个个的扔向火盆子烧了。

裕固族的习俗不这样,她也搞不懂汉族为何将丧事搞得这样吵闹,但是她尊重这里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这里吵闹的一切都是杨二喜欢看到的,他病重的时候说过,他也算有儿子的人,儿子读过书,知书达理,一定能能体面的抬棺出殡,这算是好死,没白活一场。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听过,见过的族人火葬的流程。山上的裕固族在人死了后将死者捆扎成胎儿形状,然后放进白布口袋,面朝西面停放,不仅如此,还要从帐房顶端至地面挂一幅白色吊帘。没有棺木,更不允许放声嚎哭,出殡和埋葬一般在深夜举行,用马驮着死者送往地炉的所在,通常将山上随处可见的柏木、松木置于地炉之上,再将尸体坐于木柴上,用草点燃木柴,把酒倒入火中。人便随着柏香、松香化成骨灰,人如植物一般。最后再将骨灰及五谷杂粮袋埋入墓坑内,用土把墓坑填实,在地面上堆成坟头。

她还记得丧礼上要请喇嘛来念经超度,这样人轮回转世,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她会一点点经文,这些年她一直都熟烂于心,每当她心里有些坎儿过不去的时候就一定要念一念,她是个有些胆怯的女人,她从来不将经文念出声,她不点酥油灯,也不拜格萨尔王,但她依旧有信仰,她在心里悄悄的念经,便是她对自己藏传佛教信仰的全部活动。她因为全家被撵走的伤痛极力想忘记原来的族人,她不恨他们,但她已经伤了心,不会再回去了。她在心里替杨二念了很多遍经文,很虔诚,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过三”之后的翌晨,就是抬棺出殡了,杨新民抬着最左边的一角走在最前头,其余三个角是杨大家的两个儿子和杨大表叔家的另一个后生。前往墓地安葬的事情办完之后,杨新民的妈已经在邻居婆姨的帮助下,做好了一大锅素的蘑菇汤面片,等着出殡的人回来吃。蘑菇是杨新民还能放羊的时候,去山上采回来又晾干的,虽然隔了年,但蘑菇一直在阴凉的地方存着,味儿还是那么浓,里面还调了大葱和发菜,虽然是素饭,但胜在热乎和喷香的蘑菇味。

又过了三日,到了“攒三”的日子。前一天白天,杨新民在家里折好纸钱,想着要不要去大伯家商量去坟上培土的事,他妈经过几日的夜不能寐和伤心劳累已经病了,这事儿他自己一人是办得的,不愿意再去麻烦杨大家。

可思来想去又怕不张罗这事,自己一人悄悄办了,杨大多心,说起来刚认下大伯,就又独门独户似的自作主张。索性直接去了草滩子往西十里地的戈壁滩上在刚要融化的雪地里采一些发菜和地毛菜,这两样一个像木耳,一个像头发丝,都是藻类,经过下雪和下雨的滋润才长出来,完全是水汪出的,要是天气一热,便会缩成干干的粉末状,杨新民原以为这是羊粪变的,因为这滩庄杨二活着的时候常来放羊,一边放羊,一边来这里掐沙葱,采发菜。

今天的运气太好,在背阴的几块戈壁大石头下,采到了好几窝发菜和地毛菜,杨新民装进带来的褡裢里就跑回家了。带上发菜和家里仅存的干蘑菇,杨新民去了杨大家送,感谢的话说了不少,顺口又提起“攒三”的事。杨大表态明天让儿子去,杨新民这才放了心,回家去了。

杨二的丧事总算自在杨大和亲友间的帮助下体面的办完了,流程,仪式虽然都精简过了,但已经是杨家能拿出来的最排场的了,杨新民知道,如果人真的死后还有魂灵的话,他爹看到了,一定非常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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