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仙境,五里鬼谷墟中,安静清爽。侧面的舍身台上,公孙鞅,文秀,乐毅和白起探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邹忌正沿着奇石险峰向上攀爬。
这是鬼谷的要求,再有求师者需从这舍身台下到万丈谷底,再从谷底爬上,方可来见他,没有此能耐或伤残则绝不收留。此话一出,把个公孙鞅等弟子吓了一跳。这由先生命名的舍身台,陡峭崖壁,无依无缓,深不见底。他们几个都不曾试过,看一眼都晖,更何谈攀爬。特别是文秀,看着邹忌下谷之时就几次惊恐尖叫。可上崖更是惊心,邹忌的气力己明显弱下来,两次失手,险些跌入谷底。
邹忌不敢停留,他知道一旦缓下气力,就不会再有攀上的可能。当公孙鞅今天传鬼谷子的入见要求,自己就知这是先生对自己胆量和能力的考核。先生是有意安排的,来了几天,身体已完全恢复状态,加上每天跟着鹰邹穿山越岭,已径熟悉了石崖特点。
邹忌浑身疲惫,几次他都靠着坚强的毅力从死神里争脱出来,他想着自己的一路艰辛和他日报效王庭,位居人上的信念。他也知道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绝不能退缩,他鼓励着自已,终于,他爬上的舍身台。
在几双惊讶的眼神里,他瘫坐在石崖之上。
乐毅递给他木罐,文秀拿着布巾给他擦拭着泪水。
大家都默默无语地看着他。
好一会,邹忌爬起身,对着谷底喊着:“我上来了!我上来了!”
声音在无际的谷底回荡。
他转身接过白起递过的木棍,蹒跚着向鬼谷洞走去。
几个人不知为何,谁也没有离去,跟着邹忌的身影一直来到鬼谷洞口。
邹忌跪倒在地。“齐人邹忌愿拜鬼谷先生为师,请先生收我为徒,授我治世之学,为苍生摆脱饥苦!”
“你还有可怕之事吗?”洞里传出先生的声音,洪亮清淅,仿佛就在近前。
“没有,邹忌几次在舍身台死过,死都不怕,还有何可怕之事!”
“哈哈哈”鬼谷子长长的笑声。“说的好!要想学治世之道,还要放下虚荣之心。世上之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勿以官爵以求显贵,勿以布衣以求低贱。既有治世之心,便有舍生之意!你能做到吗?”
“邹忌能做到!”邹忌正直身子,大声地向洞里喊到。
“好,我收你为徒,进洞吧!”
邹忌激动地站起来,向洞内跑去。
文秀,乐毅和白起也向洞口走去,可珠儿已走出来拦住了他们。
“我还想再拜一次先生呢!”文秀轻声说道。
“看来你们的大师哥管教不严啊!”珠儿看着公孙鞅。“以后你可要多多管教文秀,不能违反师命,擅入禁地!”
公孙鞅拱手施礼。“谨记师姑教诲!我一定代师父管教好诸师弟,特别是文秀师弟!”
文秀冲他一呶嘴,看着珠儿。“师兄够苛刻了!整天让我们干这干那,他确静坐养神!”她转向公孙鞅。“我所言非虚吧!”
“我那是按师傅所传,练习心法,你懂什么,还在师姑面前妄言,看我不罚你明日砍柴!”公孙鞅笑着说道。“直到你心服为止。”
“我可是…”文秀咬牙说着。
公孙鞅立刻打断她。“你是不是想说你是魏王公主,你若再说,休怪我可告诉先生,逐你出师门。这可是先生说的,在此没有贵贱,贫富,只有师兄师弟!对吧!师姑。”他看着珠儿。
珠儿拉着文秀一笑。“他在哄你玩!怕是心里不知怎么痛你呢!”
“还是师姑知弟子之心!”公孙鞅红着脸低下头。
“师姑,你说什么呢!”文秀推着她。“我才不稀罕呢!我可要…哈哈哈,不说了!”他转向白起乐毅。“两位师弟,看师姐以后会嫁于哪种人?”
乐毅摇摇头。“不知道,难道师姐、师姑非嫁人吗!”
白起看大家都不说了,抬头看着文秀。“师姐这么漂亮,要嫁就等着我长大,驰骋沙场,当个大英雄后嫁给我!”
众人笑了起来。
公孙鞅拍着白起的脑袋。“这么小,就知道抢女人了,看好你的羊吧!”
几个人又笑了起来,竞没看见鬼谷子和邹忌已走出洞来。
“邹忌成为你们师弟,乐得如此欢快!”鬼谷子微笑着说道。“为师欣慰!日后更当互勉,去吧!”
“谨遵先生教诲!”大家异口同声,长揖施礼,随后欢笑着拥着邹忌向谷下走去。
“师弟,这回你可要报答我引路之恩了!”白起笑着说道。“这可是你上山时对我说的!”
“当然,当然!但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师哥!”邹忌低头对看小白起说完话,引得大家又笑起来。
“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白起认真地说道。“看你也没有什么东西,就给我放羊五日吧!”
“师弟必将做到!”邹忌也认真说道。“大丈夫自当知恩图报!”
“那还有我呢!”文秀接着话。“那几日我每天给你做饭,野兔、山鸡、鲜鱼没少给你加量,才让你恢复好气力,过了舍身台,是不是也得报恩于我?”
“应该!应该,不知美女师兄有何分附?”邹忌笑道。
“就请美男师弟陪我山后采药、采茶吧,也省得师姑陪伴!”文秀挺胸抬头,趾高气昂。
“还是师兄我陪你吧!”公孙鞅看着文秀。“师弟刚来,路还不熟,每日还要训练鹰呢!”
“听师兄安排!”邹忌说道。“还要感谢大师兄容邹忌同舍之恩,前人之树,后人乘凉,恩深情重!”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灶舍。
“白师弟点火,我来烧饭。”文秀说道。“今天也让师姑清闲些,看本…本师哥的手艺。”她知道差点说错,瞅了一眼公孙鞅。“大师兄,你看如何?”
公孙鞅笑道:“难得文秀师弟如此善为,恐怕今日轮不上了!”
大家静下来看看他,等着下话。
“回头看看通仙路!”公孙鞅笑道。“只怕今天酒菜吃不完啊!”
众人回头看向道仙路。得地和荆路领着太子姬青一行,抬着锦盒,向谷里走来。
白起和乐毅高兴地跑了出去,文秀也紧随其后。
“师弟,看来云梦仙境可要热闹了!”公孙鞅笑着。“我这大师兄该起些作用了!我去通知先生,你也帮他们把东西抬来!”
两人一左一右走了上去。
鬼谷墟尽头的采茶场,一面是弯曲奔腾的清河,一面则是陡峭的山峦。山峦中的那道豁口,便是鬼谷墟的终端。从鬼谷墟里流出的山泉在豁口处堆积成沐浴池,便溢满而下,变成无数细流,穿越在茶场里,最后带着花草茶药的芳香依依不舍地随着清河远行。
文秀在花草里采摘着春茶,身后,邹忌欣赏着优美的景色,不时摘下一朵花草放在鼻下,贪婪地嗅着醉人的气息。
这是鬼谷子几次带珠儿和文秀来过们地方。当文秀向先生请求学医后,鬼谷子便教她医治之理,并带着她到这里熟悉百草,回去后再学习熬制。
“师姐!你采的是茶吗?”邹忌有些疑惑地问,他生长在齐国,那里的茶他是知道的。“怎么和我所见到的茶不一样,这分明是草啊!”
文秀直起身子,回头看着邹忌,笑道:“我刚来时,先生带我采此茶叶,我和你问的一样。我出生在魏国王宫,所见茶叶多的是。”文秀自豪地说着。“香茶,苦茶,茗茶,红茶,绿茶,还有各式各祥的花瓣茶。可这云梦仙境的茶却与其大不一样,等回去你可冲泡一碗,保你象先生,大师兄那样再也不想别的茶了!”
“有这么好!”邹忌有些怀疑。他拿起几片叶子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着。“我怎么没有觉得有何特别!只有些苦,再带些涩。”
“这只是一部分,还要加些花朵呢!先生说这茶禀日月精华,含阴阳大理,能畅通六腑,除以恶疾。”文秀严肃地说道。“我看见先生将此物送予过附近生病百姓,他们不久都好了病!现在我也会调制此茶了。”
“师姐所学治病救人之术,功德大焉!我一路走来,不知见了多少苦痛病人,煎熬身体,目不能视啊!”
“那师弟为何不亦学医术?他日也好治病救人!师姐我却没想更多,只不过感觉我就能习此术而矣!”
“师姐出身富贵,当不知人间饥苦了。可师弟却贫民出身,受尽人间欺侮压榨,饱经战乱流离,生死无望之苦,故想学治世之学,以解更多人间饥苦。倘有机会,师弟当向师姐求教医治之学,以利随身可用百姓所求!”
“那你可要多帮我采茶采药!换得师姐清闲些,否则先生又将责备!”文秀笑道,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眼下就有一事,走,跟我去崖下!”
说完,她向崖下走去。
邹忌不知她又有何事,只好跟在后面来到崖下。那里有一处山洞,洞不深,从外面可看到地上却放着诸多堆的草药。
“师姐,这是…”看着这一堆堆药,邹忌更加疑惑。“你该不是现在就教师弟吧!”
“美的你,你还没帮我呢!”文秀毫不客气。“这是先先教我的配药方,我怕贪玩忘了,就把所用之药一堆堆放好,以便下次能记住。如何?师姐聪明吧!”
“不聪明!”邹忌摇摇头。“先生责备不计,哪日这药丢失,你可没了标准,治病救人之事,岂是儿戏!不可,你还是记于心里或写在锦纸上。”
“你可不要告诉先生!”
“这…”
“你还要出卖师姐不成?”
“我怕先生问起,师弟决不敢哄骗先生!你还是记下吧,别难为师弟。”
“好,我筨应你记下,再不这样偷懒了。”文秀满不在乎。“我带你来这,不是看这,是那日你攀舍身台的能力让我想求你帮我采摘一处草药!”
“啊!原来如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听师姐分咐!”
“你看!”文秀手指半山崖处。“那有两棵奇草,定有千年之久。”
“噢,好险要的地方!这…”
“就是,从山顶下不来,从山下上不去。”文秀可怜地说着。“我想那一定是奇珍药材,定可治愈百病。”
“可…”邹忌犯愁。“我也怕上不去啊!…我试一试吧!”
邹忌理了理衣裤,将鞋子紧了紧,选好一处位置,小心地攀爬起来。下面,文秀不时地告诉他该如何行走。
可崖面实在光滑无依,又无树木连理,邹忌几次再想蹬高都不成,连鞋子都掉下崖底。
“师姐,我真上不去了!”邹忌无奈说道。“还是留待以后,再用工具辅助取之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下来吧。”文秀也失望地说道。
“可下也不好下啊!”邹忌左右移动身子,想着下崖之法,可总也不能把脚扣住石壁。
正在踌躇之间,公孙鞅寻来。他看到此景,赶紧跑了过来。“别乱动!待我帮你。”
他一说话,邹忌一惊,单手松脱,人一下悬在半空,就剩单手扣着石隙。
文秀惊得大叫一声。
公孙鞅忙抓石上身,一点一点向他脚下靠近。终于,他摸到邹忌的赤脚,并按向石槽,让他得以借力。两人这才互相帮称,下得崖底。
邹忌手指已鲜血淋漓,浑身抽搐起来。
文秀赶紧给他按住穴位,这才缓了过来。又把他手指涂上草药,用布带系好。
公孙鞅生气地看着文秀,一句话也不说。清晨,文秀非让邹忌陪着来采茶,他就生文秀的气。自已都说好一会陪她,也好借机两人单独聊会,再玩耍一振。没想到她非带邹忌来,故意躲开自己,难道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不会的,公孙鞅心里清楚,他和文秀的热情及吸引应该是相互的。文秀不止一次个依偎着自已,还大胆地表露出两性的爱意,可白己都尊重她,告诉她,要等哪日明正言顺地由先生或珠儿做主再行婚事。尽管文秀气恼,可她一定会更珍爱自己!
今天,他本想也跟着一起来,可先生有事叫他,才晚来了一会。再晚些,恐怕邹忌就要摔伤,先生非责罚文秀不可。自己是怕先生责备的,包括师弟们,必然自己是大师兄吗!先生正因如此,授业之时,于己讲解最多,精华奥妙也最丰。所以自己一切都听从先生,包括对文秀的爱,自己怕做出不敬之事,被逐出师门,学业中猝,岂不空怀治世之心,而无治世之德才。
看到邹忌没事了,公孙鞅这才扶起他。“快回去吧!先生还要我和燕太子去都城呢!”
“去都城?”文秀一惊喜。“大师兄带我如何?我可好久没去了。”
“恐怕先生不会准的,我去办事,有你会不方便!”公孙鞅严肃地说道。“就是先生同意,我也不会带你,你看看,惹的事还少吗!”
“你…”文秀生气地扭着身子。
公孙鞅一瞪眼。“先生可说过,没大没小,当…”
“大师兄,大师兄!好吧。”文秀一脸笑容。“让我去吧!我要买好多东西的!”
“哪来的钱?”
“看!”文秀一伸手,指上还有两枚金灿灿的戒指。“要他何用!我可要给你买身衣服。”
“免了!此次大子姬青带来许多,料定师姑自会分于大家。再者,姬青屡次看你,先生已分附转告你,要尽量避之,以免是非。”
“就他!仗着会些武功,也不看看自己长相,也配本…”文秀一捂嘴,“师妹,是师妹!”
“你呀!非因此受罚不可。还是听先生的,不可乱来,少出是非,潜心医道!”
“遵大师兄命!”文秀阳阳怪气,走在了前面。
公孙鞅把邹忌送到去庐舍道口,便直奔通仙路而来。他知道姬青太子一定在谷外等他。
果然,一下山坡,已见马队,他加快了步伐。
先生让自己去说服燕王,救出秦太子粱立,他知道这是先生的良苦用心。一则测试自己的能力,二则也借此机会拉近自己与燕太子、秦太子的关系。这是两国的储君,他日有可能就是王,假如自己出山为士,也必是将面对这些人物。他记着先生的话。“要想弭兵,必先兴一国之兵,进而大统!”而兴哪国之兵,先生不说,只让自己去悟。
公孙鞅来到马队前,深揖施礼。“让太子久等,公孙鞅深恐不敬,还望太子体谅!”
“不必客气!”太子马上抱拳。“若是我亦拜鬼谷先生为师,你还是大师兄呢!”
公孙鞅上了马,和太子并排而行,随从则远远跟着。
“敢问太子殿下为何没拜先生?”公孙鞅看到这两天先生与之攀谈,也想了解些许。
“鬼谷先生说我欲学治国之学,非一日半载。本太子事务烦忙,故不能长居山中!”姬青长叹一声。“王庭安危社稷,战事随时突发,岂容本太子远离都城!”
“先生与太子殿下长谈几次,定是授以治国之策,何需烦恼!”公孙鞅看着太子表情。
“实不相瞒,本太子习惯刀剑,难解鬼谷先生奥妙之语,也未深入。倒是长谈公孙先生数次,夸赞之情,溢于言词。”
“承蒙先生抬爱!鞅实感所悟与先生相比,苍海一粒!”
“公孙先生过于谦卑,本公子还要讨教治国之法呢!原说公孙先生曾学于魏相李悝,还得赠绝世《法经》一部。现又由鬼谷先生亲传,当为天下才德之人。本太子有幸相识汝等师徒,天赐良才,岂能失机,还望公孙先生多住几日,也好赐教!”
“公孙鞅愿和太子殿下一起探讨治国之理!”公孙鞅马上抱拳。
太子姬青也还一礼。“一言为定!”说完,挥鞭崔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