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用力抓住门框,勉强站稳,“我虽没有大德,却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光凭三言两语就要定我的罪,太可笑了。”
她直直看向陆子鹤等人,而对方亦不慌不忙与她对视,“你的确高明,混迹在我们中间,险些把我都骗了去,幸好老天开眼,让你露出了马脚。”
神无月冷笑,“什么马脚?”
周德望示意,几个面色蜡黄的妇人被人带了上来,神无月认出其中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来那是往日在周府上照顾自己起居的婢女。
眉间微蹙,神无月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陆子鹤说:“这些人都是这段时日家中有人失踪,让她们来问问你你该定什么罪。”
“有人失踪,不应该在周大人的职务范围之内吗?又与我何干?”
“那些失踪的人都在附近山林中找到尸首,无一不是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五脏四肢,死状其惨,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生食了。而东洲平原广袤,一直没有大型的野兽,那也不是人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他语调诡异,神无月眉间一动,看着陆子鹤,又看看那些哀恸的百姓,电光火石间明白他们到底导演了怎么一出戏。
果然陆子鹤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指出那个哆嗦的婢女,“你与她相处了几日,你来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婢女小心的看了她一眼,马上把头低下去,小声道:“这个人来了将近二十日,从未吃过任何东西。”
周围一片哗然。
“不吃东西?敢问谁能这么长时间不食用任何东西?”陆子鹤不紧不慢,又咄咄逼人,“还是说,你吃的不是常人吃的?”
那些痛失家人的百姓已经大哭起来,她们惊恐又愤恨的目光几乎冻得神无月阵阵发寒。
“就是她杀了他们!她是妖物,她吃人肉!”
“妖怪啊!”
“抓住她!”
“杀了她!”
……
愤怒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原本犹疑不定的目光也在此起彼伏的呼喊中坚定下来,所有人看着神无月的目光都变得愤怒又憎恶。
谁会去相信一个茹毛饮血的妖怪?
神无月浑身就像是受着寸寸刀割,冷汗已经把她的后背打湿,多少次反噬她都没有倒下去,只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无力。
在四面八方陌生的目光中,神无月前所未有的茫然起来。
有人试探着靠近,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
神无月想要捏诀施展空间秘法离开,口诀还未成型,心口就传来尖锐的痛意,秘法也被打断。
这些天频繁施展秘法,又取了精血,她的能力受到了影响。
最后在所有人震惊又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下,神无月被人绑住了双手,捆绑关进了一个柴房。
柴房中静的出奇,随着一声门响,神无月睁开眼看过去。
就见阿方小心关上门,转头就对上一双清冽的眸子,被冷汗打湿的眼睫像是两把小扇子,眸光剔透澄澈,他喉中发紧,“……阿月姑娘。”
“你怎么来了?”
“他们找了仲丘观的道士过来,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我来救你走。”
神无月皱眉,“你不怕我?”
阿方走过来,摇头,“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怎么会怕你。”
说着就伸手去解神无月身上的绳子,却被神无月躲开了。
阿方诧异的看着她,而神无月已经闭上了眼睛,“你走吧,不用管我。”
外面都是人,阿方能进来,也不能带自己出去,而且,她现在因为反噬,又被缚住了双手,现在一点灵诀都没有办法使用,走也走不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陆先生说你是邪物,留不得,请来的道士不是为了收你,而是为你超度,他们是要杀了你!”阿方急的声音不由的大了起来。
而这个局面神无月在被人绑住关起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可是现在听阿方这样说的时候,还是觉得阵阵心寒。
现在这些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全都是她不求代价帮过的人。
“我带你走。”阿方语音前所未有的坚定,看着神无月的目光含着心惊的力量,“不管你是人还是怪物,我都不会让你死。”
“阿方……”
阿方不管不顾去割开她的绳子。
“嘭!”的一声,突然间背后的门洞开,几个黑影站在外面,模糊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妖女竟然还在魅惑他人!”
“贼心不死!还妄图逃走!”
柴房中迅速涌进了许多人,有人把阿方拖出去,道士又用一根黄金色的绳子牢牢困住神无月,“此妖物凶险,要尽快处理。”
“妖物?敢问周大人我这样的妖物可有你们一半的肮脏?”神无月扫过四下,“你们所做之事可对得起外面信任你们的百姓一丝一毫?”
周德望脸上一僵。
“你利用职权之便,欺压玩弄百姓,和奸商勾结,所做之事才是死不足惜!”
“你你!”周德望抖着手,“胡言乱语!霍乱人心!来人,让这个妖女闭嘴!”
旁边上前两个人,一个抓住神无月的胳膊,一个掐住她的下巴,狠狠给给她灌了一碗浓稠黑苦的药进去。
外面早就架好了高高的火堆,而围观的人全都是神无月眼熟的面孔,看一眼,就多一份心寒。
周德望站在一旁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将荒灾,人命全部都归咎在她身上,一切说不清楚,又道不尽的苦难都有了源头,百姓的目光简直比烈火还要烫人,恨不得当即就放火烧死了她。
一把火把丢过去,浓烟夹着炽热的火舌缭绕模糊了神无月的脸孔。
想到自己这匆匆的一生,神无月抬头凄然一笑。
“玲玉婆婆,对不起了,月儿不能救你了……”
突然耳畔袭来一阵清风,带着清冽的香,让烫人的气息都淡去不少,一道冷泉似的声音响起,“对不起?你是该对不起,让你好好种田,你都能把自己送到火堆上,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讶异的抬头,仁云真一手揽着她跃下了烈火高台,目似寒星,面如雪月,“谁给你们胆子敢动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