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学宫第二峰的峰主曹干望着眼前的老人。
老夫子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洞穿他，“一剑”
一剑的意思很简单，和师叔的意思一样，只有一剑，不管这一剑的结果如何，只有这一剑，不会有第二剑。
曹干并没有出剑，也没有像年轻时那样——年轻时他会忍不住想：“结丹修士凭什么让先天大物出剑”
他现在不会有这种幼稚想法。
他现在想的是：“结丹修士让先天大物出剑是为了什么？”
曹干突然道：“夫子知道么？我小时候总觉得大物们都在争着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老夫子没有问，他也仿佛如无剑老人一样变成了一个惜言如金的人。
“后来我才发现他们最关心的是给予什么”
“一剑没有意义”
曹干笑道：“我小时候总以为大物们一定学了什么密不可传的功法”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没有什么功法是别人不知道的，也没有任何功法是无法破解的”
“高明的招数，只有在脑海中形成时是最厉害的，一旦施展开来，就可以被人在刹那间破解。”
“你能破解我的招数，可你承受不了先天的力量。”
“杀了你没有意义，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不愿意去赌”
曹干道：“你要见师叔，我没有这个权利，这得问我们掌门”
曹干有这个权利，但他还是把皮球像太极一样扔给了掌门。
老夫子笑道：“无剑老人有没有说你话很多？”
曹干笑道：“这大约是师叔不喜欢我的原因。”
“《道经》上说，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不知树下学主能做到何等程度？”
这一句话远远飘去，如同流水一样穿透层层禁制。
曹干的脸色才变了。
结丹修士没有足够的力量摧毁先天禁制，这句话本该传不进去。
这句话传进去了，表明禁制是被破解了，可是一瞬间破解掌门师兄的禁制，是如何做到的？
······
老夫子见到了无剑老人。
“想不到你这么老了？”
“为了什么？”
你不远万里来见见将死的老朋友是为了什么。
老夫子道：“我将死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再传弟子。”
“如果你想活，你可以活。”
老夫子道：“如果你愿意飞升，也可以去异界”
良久无语。
他们都看淡了生死，一个人不出户，就可以知天下，不窥牖，就可以见天道，飞升异界又有何意义，他们在洞府之内，就已经征服了星辰大海。
“怎么帮你？”
老夫子道：“需要一道你布下的禁制，保她的命数不被窥破”
“我死之后，禁制的力量就会减弱，而且没有什么禁制是不能被破解的”
“但已经足够了。”
老夫子并没有说谢谢，就退去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已无需言谢。
······
老夫子望着斜阳的余晖，整株古树变得金黄，想起很多年以前，传道恩师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徒儿，我教你本事的事，你说出半个字来，我立时便知，必将让你形神俱灭！”，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恩师。
可是为何他会如此执念于徒儿的再传弟子呢？
······
天命石上出现小艾的名字时，小艾选择了一个古朴的亭子。
这个亭子旁的桃树，桃花尚未完全开放，小艾并不喜欢听花瓣落地的声音。
很吵。
道童拿来一壶茶，同时也有糖。
小艾打了一个稽首，道了一声谢。
“这糖哪里来的？”
这糖入口很酥，小艾很喜欢。
“大月主的”
小艾问的不是这些，他想知道这糖有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得到。
“额，那样的话，你可以问问可人姐姐，那是她亲自熬制的”
小艾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此时三十二名棋主已经纷纷坐好自己的位置。
被选中有一个的最大好处，就是先落子，缺点是你不能选择对手。
剩余的三十二人开始挑选对手。
这一局将有三十二人淘汰，胜者将成为三十二强。
第一轮比赛时，很多人展现了不俗的棋力。
每一个棋手的手法和棋艺高低，大家多多少少有些研究。
天才棋手汪勉信步而来时，许多棋主的脸色有些变了。
看来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在一开始对弈。
杜如烟坐在那里等人来挑战，也没有人去她那里。
不过还是有一个相貌颇英俊的白衣少年坐下。
白衣少年打了一个稽首道：“反正都是被淘汰，不如和美人儿下棋，还自在些”
他的话很对，与之对弈，杜如烟看出他的棋力远不及自己，而且犯的错误很可笑。
白衣少年的眼睛贼溜溜的也很讨厌，不过很快棋局就结束了。
虽然白衣少年故意佯装思索，下得很慢，其实是在品鉴少女的容颜。
他们的棋力差距还是很快凸显。
白衣少年依依不舍站了起来道：“在下张···”
他的名字是张少卿。
杜如烟没有听他的名字，破空而走。
“这······”
执事记下杜如烟的名讳，杜如烟如期的进入三十二强。
小艾的挑战者，是一位紫衣少年。
“我知道你的推演之术很强···”
小艾落了一子。
紫衣少年苦笑一声，落了一子，道：“算力终究有限。”
又是心理战？同样的招数为何都乐此不疲。
落子声。
“我能算十步”
算十步又如何？与我何关？
落子声。
“而你只能测一步”
测一步又如何？与你何干？
初时两人的落子都很快，百十子落下之后，紫衣少年开始慢了起来。
“为什么一开始不推算？”
听到小艾的问话，紫衣少年缓缓道：“刚开始棋子很少，可能性很多。一旦棋盘落子多了起来，能下得格子是有限的。”
“那输的只能是你。”
紫衣少年惊讶的望着棋局，棋局纵横交错，黑白子纠缠厮杀，并没有败的征兆，反而很多处妙招的优势慢慢积累出来了。
紫衣少年会心一笑，心道原来也是心理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