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到五十两,阿牛握着手一抖,谨慎的看向四周,这两年干旱洪涝不断,偏偏朝廷苛捐杂税,谁活的都不容易,强盗也多。
确定周遭无人后,阿牛才压低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
“妹子,你还真有本事。”
五十两啊,真的有这些银子,那娶江清如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锦苏说:“我知道事情要是败露会连累你,所以这五十两最后得多少你安心的拿,我在这里无亲无故,信的就是你和清如。”
阿牛把胸膛拍得啪啪响:“我是大老粗,说不出什么好话,但答应了你的事,说到做到。”
听到阿牛的保证,锦苏松了口气,这种事要是被官府知道,她和阿牛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妹子,这兵荒马乱的,你确定不要个手脚利索的,反正钱也花了。”
“手脚利索的不合胃口。”
锦苏笑了笑。
阿牛也不多问,反正事成之后有钱拿就行。
两人一拍即合,又商量了一会才各自离去,临走时锦苏先给了二十两让阿牛活络人脉。
她心里也没底,穿到这里来无亲无故,结果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后娘,一半积蓄没了是小事,要是被哪个多嘴的知道,那才后患无穷。
阿牛痛快答应后同样是害怕,这可是犯了朝廷的大忌讳,抓到是要流放的!
可是银子就在怀里热乎着,想到可以尽快娶到江清如,阿牛重重拍了几下银子壮胆,决定铤而走险。
锦苏等了小半个月,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一天晚上,阿牛扛着个麻袋撞破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他实在是太紧张,一放下麻袋就让锦苏赶紧到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经过。
锦苏心疼的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彻底报废,走进了屋里。
“这是王哥,干衙役的,人很老师。”阿牛指着一个男人说。
三个人很默契的都没提出要点灯的意思,锦苏和对方点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
“事情办下来了,不过人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户籍都消了,不会有后患,就怕你心里有疙瘩。”
锦苏去看静悄悄的麻袋,她要的是半死不活的人,不会是死人吧。
“放心,有气。”王哥说到。
阿牛边擦汗边说:“花了二十五两,我十两,王哥十五两。”
毕竟是送到乱葬岗的人,便宜得很。
阿牛没和王哥说有五十两,此时让利了五两,王哥还挺高兴的。
锦苏也上道,忙说,“我全部身家也就二十五两,多亏两位大哥不嫌弃。”
她当着两人的面敲开地上的木头,掏出个小布包,拿出二十五两银子递过去。
看着辛苦七八年攒下的家产瞬间就到了别人手里,锦苏心疼啊!
阿牛接了银子,又分出十五两给王哥。
“妹子,我们先走,你抓紧着办事,这人出气多进气少,肯定活不了几天的,你可要想清楚,人一死,以后你要是再想嫁人,行情可就不好了。”
锦苏笑眯眯的点头,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现在强盗多,流民多,一些地主豪强凭仗的天高皇帝远鱼肉百姓,多少人在这些地主豪强的手里干白活,死了就草席一裹丢到乱葬岗里去。
去找找,难保找到一两个还剩点气的。
后娘王氏不是要她嫁人么,那她就嫁个要死的人,大不了以后成了寡妇,反正这村里的人看贞节牌坊重,她成了寡妇之后不仅王氏不敢强迫她嫁,就算要嫁也不值钱。
至于嫁人,活在21世纪的锦苏一点都不热衷。
嫁了人,要洗衣做饭相夫教子,还不如做个有钱的寡妇。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命,锦苏同情的看了眼地上的麻袋。
“等人走了,你到衙门说一声,王哥会给你办好后事。”
毕竟无端拿了人那么多银子,阿牛也怪不好意思的,主动又包揽了善后的活。
锦苏欢天喜地的把两人送走。
她点上油灯,去看这个即将入赘,而且命不久矣的相公。
挺高的一个男人蜷缩在麻袋里,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不过鼻梁很高,乱糟糟的头发下依旧可以看出年龄不大,胡子拉碴的。
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刷,锦苏捂着鼻子赶走男人身上的苍蝇。
男人呼吸迟缓沉重,锦苏越看越满意,三番两次赶走苍蝇后,她才注意到男人腹部有伤口,因为发脓才引起了发烧。
好歹是医疗界的冉冉新星,锦苏虽然学习西医,但把脉不是问题。
在男人脏污的手腕找到脉搏,出于职业习惯,锦苏为男人把脉,随后神色严肃的趴在男人胸膛上听心跳。
“不靠谱。”锦苏咬牙切齿,“死阿牛。”
这个男人看起来严重,却只是因为腹部伤口,此时人心跳有力,脉象平稳,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死不了。
死不了她就当不了寡妇....
身为医生,锦苏又过不了见死不救这一关。
要不....再放回乱葬岗里去?
锦苏出了门,过了会端着盆清水回来,多狠的话都只是说说而已,她心没那么硬。
在他准备脱下男人破烂的大褂时,一双手忽的拽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双眼紧闭,呼吸急促。
心情很不好的锦苏一耳刮子就朝人脑袋上招呼。
男人闷哼一声,彻底松手。
脱了褂子,男人的身体满目苍夷。
腰腹的伤除外,身前身后都有若干鞭子,新伤旧痕不少,肩胛骨的地方还有烙印。
锦苏忐忑的为人擦拭掉污渍,只有罪大恶极的人以及最下等的奴隶才会被烫烙印,这个男人是出逃的奴隶还是犯了重罪?
她手有些抖,简单擦拭后就近提着油灯靠近伤口。
伤口已经生了腐肉,失血过多,金疮药太贵,去药铺买些止血草药,做个山寨版的不成问题。
检查完后,锦苏起身。
在她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那一双眸带着嗜杀的血气。
锦苏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自个嘀嘀咕咕。
“腐肉也是肉,勉强用一用菜刀不碍事吧,就是有点钝。”
她弯腰拿出门口的磨石,开始磨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