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楼前的植物轻摇枝叶,舒展躯干。泛着淡淡幽光的枝条轻耸,不知从哪而来的粗大而又伤痕累累的根茎破土而出,缓缓攀上四周的建筑物。
房屋缓缓裂出一道又一道裂缝。
地底深处,巨大的根茎缓缓前进,仿佛一条爬虫般拱动,引得地面不住震动。
“嘭,嘭!”
突如其来的异响唤醒了房屋内的生物,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房屋便轰然倒塌,压下了他们喉间尚未出口的疑问。
根茎轻拱,分须在废墟之间探索,待触到尸体血肉时,倏忽卷走不见踪迹,其他分须继续潜入地底缓缓前行。
往远处极目而眺,整片城市灯火通明,仿佛星空倾巢坠落,下一秒,却有无数破土而生的黑影从市中心开始肆意侵略,将星空刺得七零八碎,直至在尖叫声中湮灭……
“啊——!”
“周小雨!——啊!”
“咬人了……咬人了!快、快救救她!”
房屋在轻微震动,并没有倒塌,也没有引起人注意。
拖延不过几秒,尖叫声和厮打声很快就微弱了下来。迟眠左右环顾了一下,拎起不知从哪顺来的木棒便急匆匆出了门。
走了几步下楼,很快就来到了楼转角。
里面传来的尖叫声声声入耳,迟眠停顿了一下,转身推门。
寝室门并没有锁紧,以至于一打开迟眠就看见了两个紧紧相缠的身影,以及缩在墙角和意图开门逃跑的其他舍友。
来不及管其他人,迟眠冲上去就直接抡起木棒往变异生物头上狠狠砸下来。
“等一……!”旁边有人惊呼,试图阻止却徒劳无功。
“邦”的一声,听得旁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迟眠握着木棒的手有些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看到那身影缓缓倒下,听到其他寝室依旧不平,她没有多做耽搁,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舍友的手缓缓缩了回来,她的那一句“你打错人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弥漫在空气中,迟眠微皱了一下眉,步伐逐渐加快。沿途也经过别的寝室,因为夜视能力的加强,迟眠有时还能在匆匆一瞥间看到窗户下偷窥的眸子。
那其中布满着惶恐不安和微许的惊讶。
仿佛是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敢孤身一人外出——毕竟就在不久前,她们的窗户前就曾经过一只似人非人的怪物,身上腥臭无比,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肩上还摊着隔壁寝室的女生李玉的尸体。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迟眠放轻脚步,隐隐察觉到周围似乎传来了沉重的喘气声,听起来并不通畅,仿佛喉间卡着一团粘稠的液体。
比如鼻涕。
迟眠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
只是……它在哪呢?
将木棒微举起来,挡在一侧,迟眠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把厉害点的武器。
比如月亮糖。
想法虽多不过一瞬,迟眠凝神倾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发现自己上方的楼梯声音更为清晰,于是缓缓抬脚往楼下走去。
“啊啊啊硬干什么的不适合我这个软妹子啊!我还是先战术性撤退一下吧!”迟眠疯狂从心,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就在下一秒,迟眠原先的位置就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黑影。
那黑影行动速度十分迟缓,它“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上的液体滴滴答答不停滴落在地上。它原地站了一会,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然后顺着迟眠刚才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步不差。
过了几分钟,黑影刚才站着的地方也现出一片陌生的影子。
迟眠站在那里,“嘿嘿”地笑着,随后也寻着黑影的步子窜了下去。
黑影摇摇晃晃地走在二楼走廊上,唇边的鲜血快要凝结却毫不在意,只不住地咀嚼嘴里的肉糜。
过了几秒,它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缓缓转身盯着身后,却发现那里不过一片黑暗。
黑影又转过身来继续向前挪动。
走了没几步,它又向后看去,依旧一片黑暗,看不清楚情形。
黑影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转身继续前进。
可它的步伐却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下一间寝室房门大开,血液快要流淌出门口,里面传来了大口咀嚼声以及撕扯声。
似乎是嗅到了血腥味,黑影微微侧着头,然后有些雀跃地跑向正伏在尸体上进餐的同类,猛地俯身一口咬住它的动脉,撕扯下一大片血肉肌肤。
那同类“嗬嗬”地吸着气,却因为喉管破裂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听着颇为奇怪,像是一台老风箱。
黑影见此更加兴奋,它继续抱着同类的脑袋撕咬,撒下一片鲜血淋漓。
另一只怪物终究是倒了下去。
见此,黑影兴奋地叫了两声,然后丢下了怀中的脑袋,扑向了怪物刚才的食物,一口咬了下去。
然而还没有触碰到什么,它突然感觉自己的动作一滞,脖颈处一片冰凉。
迟眠微转了一下手腕,心里一直注意着记录本,拔出黑影身上的刀,而后反手又是一刺。
黑影终于反应过来,它伏在地上狼狈地喘气,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却又被迟眠一脚给踹了下来,紧接着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棒。
“居然还有行动力?”迟眠心里微惊,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顿,方向微变,改刺为割!
然而没等她下手,一声极细极为怪异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紧接着迟眠的大腿很快就传来一阵刺痛!
迟眠疼得一缩身子,差点就要倒下去。她咬牙压下声音,化疼痛为力量,瞧准脖颈便狠狠地又刺了下去!
接连几下,黑影的气息终于缓缓变弱,但迟眠腿上的刺痛感却越来越强。迟眠心里一阵委屈,然后悲愤地将刀架在它脖颈上一处,另一只手却抡圆了木棒朝着刀背砸了下来!
黑影终于趴在地上,不在动弹。
“嗯?还没有断?”迟眠微眯着眼睛,“果然这把刀还是砍得太浅了吗?”
她伸手试着拔出来,却发现刀纹丝不动地卡在人家脖子里不肯出来。
“果然我就不该相信元曲二货的话!”迟眠愤愤,“还害我跑大老远从另一边楼梯跑到寝室里去!”
她随手抹去脸上的血滴,这才低头看向大腿。借着手机的灯光,迟眠很清晰地看见黑影身上居然长着一条布满黑色毛发的尾巴,而尾巴的另一端,便是迟眠疼痛的来源,那里正有一个狰狞的圆家伙死死地咬着她——
那是猴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