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眠听了好一会,发现门外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
怎么回事?
明明……应该有东西在门外的。
她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门把手上。
甫一碰上冰凉的金属把手,迟眠就感觉脚下有东西在拉扯着她的裤脚。
她低下了头看去,却发现是刚才那只被塞在墙角的毛绒熊。
它正吃力地想要拽着她往后退,却奈何双手只是两个毛茸茸的拳头,压根扯不住衣料,只能“啪”地一声倒在地面上,咕噜咕噜地翻了两个滚。
“嗯?”迟眠见此好奇蹲了下来,轻声细语,“怎么了?”
她的声音压的极低,毛绒熊似乎是没有听见,在地面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又笨拙地站起身来朝着迟眠而跑
迟眠眉眼带笑,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伸出手拎住毛绒熊的脖颈,离远了门,然后翻出方青的笔,“唰唰”写下了几个字:“看得懂吗?”
毛绒熊瞧了一会,然后转头去看迟眠,点点头。
“这下就好了。”迟眠松了一口气,她又抬笔,“你刚刚,是不想让我出门对吗?”
毛绒熊呆了一会,点头。
“为什么?”
一见到这几个字,毛绒熊就“噗”地瘫直在桌上,不肯作声了。
迟眠:“……”
她只能换掉这个问题,然后把毛绒熊提溜起来,直面纸张:“画……是不是你画的?”
时间仿佛一时间停滞不前,毛绒熊不躺死,也不做任何动作。
迟眠见状,在纸上随意勾勒了几笔,然后,在旁边写下了几个字:“我,看见了你的死。”
随后摊平在毛绒熊面前。
毛绒熊站起身来,站在纸前看了许久。
迟眠瞧着心里莫名难过和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一看见这只熊开始,她心里就有一种自发而生的亲昵感。正是这种亲昵感,才会让她无惧陌生事物本应该带来的恐惧感。
而在她想来,这只熊会走路,会思考,会有情绪,也是本应如此的。
就是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认知……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就和今天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那本记录本一样,就像是……有人强行把这一切塞进了她的脑子里。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还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对记录本里面稀奇古怪、她本来不应该理解的东西以及知识点,能够熟练的理解并应用。
想着,她不由眯了眯眼。
随后,视线就被毛绒熊吸引了。
毛绒熊正蹦蹦跳跳,依着自己身体对着纸上的小熊比比划划,看起来它对此十分惊奇。
迟眠突然有点想笑,现在一看,这只熊也的确是什么都不知情。
而且还有一点傻得可爱。
“看来这是不知道画是怎么回事了……”迟眠微叹了一口气。
亏她还以为刚刚这小家伙发呆是在伤心。
迟眠把熊拎过来,又重新换了一个问题:“你是谁?”
“……”毛绒熊小小而透亮的眼睛盯着迟眠,然后挣脱她的手抱着笔在纸上艰难地画着。
不过多时,一个笔画潦草的扭曲画面就出现了。
“这是……”迟眠颇为艰难地辨认,然后硬挤出一个拼凑的猜测,“冰激凌?草莓蛋筒?”
毛绒熊想了又想,然后摇摇头。
迟眠有一些迟疑了,她指了指画:“真的不是?”
毛绒熊坚定地摇头。
迟眠只能再一次仔细辨认。
类似三角形的顶,上面还有一颗坑坑洼洼的圆形做点缀,下面像是一个梯形,梯形之间还画着几根火柴聚在一起。
她指了指那三角形:“这不是奶油顶?”
毛绒熊摇头。
她又指了指圆形:“这不是草莓?”
毛绒熊摇头。
她最后不死心地指了指火柴:“这不是火……?”
没等她说完,毛绒熊立即摇摇头,然后愤愤地站起来,双拳比划着。
在毛绒熊的蹦跳间,迟眠好像明白了,她半信半疑:“这几个火柴……是你?!”
毛绒熊摇头又点头。
迟眠想了想:“这其中之一是你?”
看见了毛绒熊肯定的答复,迟眠生无可恋,继而问道:“那……其他火柴?”
这下毛绒熊没有点头或摇头了。
它只是默默地盯着迟眠。
在这一场静默的对峙间,迟眠双眸微沉,仿佛明白了什么。
……
“……”门外的身影紧紧贴在猫眼上,“在这。应该……就在这……”
身影仿佛痴了一般,贪婪的眼神一刻也不停,仿佛能透过门直接落在迟眠身上。
“……不听话,就要挨打。”身影把手轻轻按在门把手上,然后,一触即分。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好一会,方才周身那疯狂的气息已然消失殆尽。
“这次……就放过你了。”
“要是还有下一次……”身影喃喃自语,缓缓走向走廊另一头,那里黑暗丛生,身影的离得黑暗越来越近,仿佛一滴清水落入黑墨,刹那间被融得不见其踪。
黑墨越来越浓,透过黑暗而去,倏地刺入另一片光明。
身影缓缓从阴影处踱步而出,踏入客厅内。
明晃晃的灯火煞是好看,照着整栋房子明亮刺人。
见是丈夫,妇女也不觉好奇,只淡淡问了一句:“没找到?”
“……没有。”
“这样啊。她们估计就是这段时间在家里憋坏了,找些好玩的事做呢。”
“你就别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身影忽的笑了起来,“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妇女表情微变,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
她咬了咬牙:“如果可以,这一次就给她们一点惩罚吧。”
“惩罚?什么惩罚?”
身影不以为意:“那好啊,你早就该这样。你想怎么罚?”
“……罚她们,三天不能吃任何东西。”妇女笑了笑,“这可能有一些重了,所以我相信她们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身影皱了皱眉。
“不吃饭?那怎么行?”
他开口反对,又听妇女轻轻柔柔地开口:“毕竟……毕竟她们是女孩,亏待一些……”
“也没什么的。”
这句话一出,仿佛平地惊雷。
明晃晃的灯火煞是好看,屋内忽起风,灯坠摇摇晃晃,落下的灯光也被一条一缕的灯坠影子分割得支离破碎。
灯影绰绰之间,两人的影子也布上了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在桌子两端,针锋相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