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夫妇定的位置在顶楼餐厅角落的半开放式包厢里，可以坐拥两面的夜景，另两侧则用屏风和其他区域隔开。
张嘉热情地招呼今越彬和今夏坐下，把菜单递给他们。
今越彬笑了笑，说：“客随主便，宋先生和宋太太决定就好。”
张嘉点头道：“都是精心烹饪的菜肴，那我就点我们惯爱吃的了。”
席间主要是张嘉和宋闻天问，今越彬答，宋信之给今夏和他剥虾，气氛倒也融洽。今夏隐隐松了口气，原本设想的宋家人为难他们的事情并未发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咦，伯母，你们也来了？”
两扇屏风间的上菜通道处，一个身穿香槟色长裙的年轻女孩儿停住了脚步，朝他们打招呼。今夏朝她点点头，认出了这人是宋信之曾经拒绝过的相亲对象楚瑶瑶。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次相亲的不愉快，脸上带着惊喜，还走过去将一个中年男子拉过来，说：“看，是宋伯父他们！”
楚父和宋闻天是老相识，两人都互相送过人情。宋闻天当即对今越彬表示抱歉，说要去和老同学叙叙旧，今越彬自然表示理解。
“信之，我和你楚叔叔是多年的至交，你也过来认识认识，不要失了礼数。”
这种场合在生意场上是常事，宋信之捏了捏今夏的手，转身跟着宋闻天离开。张嘉朝留下的今越彬和今夏笑笑，说：“刚才不好意思问，我听信之说，今夏和今先生，以前做过民用商船的护航对吧？听说还遇到过海盗？好像很惊险的样子。”
今越彬点头：“的确。当时有一群海盗想要抢劫我们护送的商船，我和今夏也是九死一生。”
张嘉的脸色变得淡淡的：“今先生的勇气我很佩服。说实话，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事。不怕您笑话，不管是宋家还是我娘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分普通的人，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我们身边从来没见过。”
今越彬眼神一沉：“您说这话，是认为今夏和贵公子不可能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张嘉低头，微笑着欣赏自己做的昂贵指甲，“我信佛，以前北泽遇到危机，也是靠菩萨保佑渡过难关。今夏将来嫁进宋家，肯定也是要跟着我这个婆婆礼佛的，所以啊，以后那些打人伤人的事就别做了。最好是从现在起手抄佛经，先学会虔诚，以后的事情，我才好慢慢教。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以后只要有宋家在，不会少你们一口吃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就不必再做了。”
今越彬几次捏紧拳头想要掀桌翻脸，都碍于女儿的情面，不好发作。
“伯母，你说的未免有失偏颇。”今夏忽然起身，一双杏眼冷冷地盯着张嘉，“我和我父亲做的事不是打打杀杀，我们是在保护人民群众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不论是不是收钱办事，我们都随时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您因为信之而不满我可以，但您不能侮辱我爸的职业。”
“爸，我们走。”
今夏挽着今越彬的手臂，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顶层餐厅。宋信之正被宋闻天带着在另一桌寒暄，他抬头看到今夏离去的背影，诧异地追了出去。
“今夏！”他追到电梯前，问，“伯父，你们怎么忽然要走？”
“信之，你的母亲侮辱了我和父亲的职业，我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今夏的神情很坚定，坚定又迷人，是宋信之喜欢的倔强模样。
“我们下次再聊吧。”
电梯往下，宋信之没有再追，他返回张嘉坐的半开放式包间，拧紧眉头，问：“妈，你那到底对今夏和她父亲说了什么？”
张嘉一脸无辜：“我可都是一片苦心啊，你也知道我对佛祖有多虔诚。我不过是想让今夏陪我抄抄佛经，洗洗身上的戾气，顺便培养婆媳关系，她却说我侮辱她的职业，这也太夸张了。你那女朋友，一点气都受不得，我还是她的长辈呢。你说说，我以前没叫你陪我抄佛经洗性子吗？怎么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宋信之不觉得今夏会是小题大做的人，可母亲既然这么说了，宋信之总不能还没求证就责怪她：“妈，这事之后再说。今天先散了吧，我也没心情再吃了。”
张嘉面上抱怨了两句，待到宋信之走后，却一点不恼，拨通了一个最近常打的电话，笑眯眯地说：“飞航啊，轮到你出马了，伯母先谢过你了。”
“伯母不必说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嘉满意地笑了两声：“你说说，信之要是能像你这样懂事，我何必这么麻烦，迂回曲折的。这孩子不听话啊，伤的都是当妈的心。”
舒飞航附和了两句，挂掉电话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几分钟后，他握紧了方向盘，驱车驶向密集的老旧住宅区。
今夏搭公交回家，到楼底时，舒飞航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
“今夏，可以跟你聊两句吗？”
今夏猜他是来给宋家夫妇当说客的，便对今越彬道：“爸，您先上去吧，我和舒先生在楼下谈谈。”
“等一下。”出人意料的，舒飞航叫住了今越彬，“我要说的事，希望伯父也听听。刚刚信之的母亲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劝劝你们。可是我听完她的描述，却觉得她做错了，我想向你们道歉，我的本意绝不是要让你们遭受这个。”
今夏摇头：“这是你也预料不到的事，不必道歉。”
昏黄的路灯下蚊虫飞扬，舒飞航认真地看着她，说：“现在我知道，信之的父母可能很难接受你。但是我不同，我的父亲一直很尊重我的意见，我很早就开始替他管理公司，如今在国内我的话语权已经超过了他。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猝不及防间，今夏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舒飞航没等她回答，又对今越彬道：“伯父，我希望您能给我追求今夏的机会。我不求她现在就能接受我，但至少，希望你们能把我看作一个备选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