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杨泠筠是极为注重分寸的人,去了便帮着太后招待自家祖母,没有过分亲昵,亦没有过分之举。
杨家太夫人去了也无非就是向着太后哭诉着自家女儿自嫁去齐家之后,先前那位就是到处为先帝征战四方,都鲜少有时间能在府上好好陪陪妻儿,更甚又将齐老夫人曾经怀着身子就去前线险些伤了身子的事给搬了出来。
其实当年那件事出了,不只是齐家和杨家,先帝也觉得愧对齐老夫人,齐业出生后没多久,齐老夫人就封了二品诰命夫人,又是一番赏赐。
太后听着这些话也是面上有些为难,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原本就是极为守礼之人,而且大事上一想不敢轻易把主意。如今齐业的事闹的大,又牵连颇多,近日皇帝来慈安宫请安的时候那一脸愁容的模样她这个做母后都是心疼。
“太夫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哀家就遣人去找宫里最好的医馆给吟修瞧瞧,大局未定,自然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太后斟酌着开口。
“唉,要说还是业儿那孩子不知事,若是有错有罪就是该罚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只是老身那女儿身子向来不怎么好,老身倒是许久不曾见过她了,心底里实在挂念不下啊!”杨家太夫人摇着头叹息,面上满是老母亲的忧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子女出了事,最忧心也只有他们了。
太后也知道这滋味不好受,可今儿白日皇帝的命令才下的,齐家处境尴尬……
这时候杨泠筠夹在中间也是不好说话的,只捏着手指头,缄默不言。
“太后娘娘,陛下遣了人来。”
正是气氛凝重时候,就见太后身边儿的珂嬷嬷匆匆从外头赶了进来,打破了这份沉寂,以缓解了一时的尴尬。
“传。”太后一颗颗转着手上的佛珠,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是。”
来人是宣帝贴身内侍聂公公,一一给殿内诸位主子行了礼才说起正事儿来,约莫就是宣帝感念杨家太夫人思女心切,齐老夫人又是他想来尊敬的忠贞有气节的长辈,定会派最好的御医去将军府为齐老夫人诊治,并特准许杨家太夫人前去将军府探望一次。
杨家太夫人大喜,就要叩谢恩典,却是被聂公公拦住了,杨家太夫人是朝中一品诰命夫人,又年事已高,在京中颇具声望。如此一来更显得陛下仁慈,杨家也不会生怨怼之心。
而后是杨泠筠亲自送着杨家太夫人离开慈安宫的,一路上,杨家太夫人倒是叮嘱杨泠筠不少话,大致还是一个意思——后宫不得干政。
杨泠筠对齐业这个表兄向来敬重,但她已经嫁入皇家,自当万事以陛下为先,以大局为重,如今还是不要瞎趟这趟浑水。
杨泠筠是懂事的,一一应下,让祖母莫要担心又问候了几句自己父亲母亲近日身子可好,到了宫门,这才目送着杨家太夫人的身影远去。
“娘娘,咱们是要回景阳宫吗?”知书扶着杨泠筠的手,见杨泠筠迟迟不收回目光,便轻声问了一句。
“陛下歇了吗?”杨泠筠没头没脑的开口。
“许是还未吧。”
“定还忙着呢!”杨泠筠浅浅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现在才过戌时,方才陛下又派了人去慈安宫,这会儿定是还在处理公务,最近听勤政殿的宫人说陛下总是要到三更天才能歇下一会儿。
“那回宫吧。”杨泠筠缓缓转过身子,朝着景阳宫的方向走去。
“娘娘,那齐将军的事,您真的……”知书欲言又止,齐将军向来是忠君,若是齐将军要反,她决计不会信的,连她都不信,她家娘娘又怎么会信,又怎么会真的放心。
“祖母方才刚提醒本宫那么多话,就是怕本宫一时言语失措惹了陛下恼怒,陛下此刻该是最不愿见到杨家的人了,本宫还是先避一避吧。”杨泠筠带着自嘲意味笑了笑,她知道这段日子每夜里云贵妃都会亲自煮了羹汤去勤政殿陪他,哪里还有她要做的事,陛下觉得她知事明理,那她就做个知事明理的皇后。
“本宫都不急,你倒是急起来了。”想着,杨泠筠突然对着知书打趣起来,见知书赫然急了眼,又忙笑道,“无事的,本宫哪里不知道你想着什么,你瞧瞧方才祖母哪里是真的急,本宫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表兄不会有事。”
是啊,祖母分明是将一切都看好了,眼底里都透着沉着冷静,倒是她开始失了方向,好在太后不是爱计较的。
闻声知书低下脑袋去,也不再多言了,只搀扶着杨泠筠缓缓在那石阶上走着,夜风有些凉,周遭也没有多少宫人走动,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不知走了多久,杨泠筠恍然开口,声音平静,“对了,今儿本宫又闻到母后宫里的药味儿了,待会儿去将咱们宫里的血燕还有千年参都拿去慈安宫,多叮嘱着宫里的人仔细伺候着。”
“是,奴婢知晓了。”知书忙出声应下。
……
宫里的速度快,太医署令连带着好几个当值的太医都被连夜给叫去了将军府,一时间将军府里头又是灯火通明,静香院更甚。
静香院动静大,瞧着齐老夫人就是病了一番便闹起这么大动静,明辉院那边也是心里头不大高兴,可终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入睡前咒骂上几句,趁口舌之快罢了。
太医署来的人一直待到了翌日大早,等到齐老夫人情况稳定些许,前脚刚走回宫复命,后脚杨家的人就来了。不过宣帝只准了杨家太夫人一人进去,当真也只有杨家太夫人带着贴身嬷嬷就来了。
帝令在身,洪尚志自然不敢拦,只不过杨家太夫人听了昨儿桂嬷嬷骂他的事心里头不高兴,也在门口板着脸斥了洪尚志一番,只差没将小人得志莫猖狂明说,而后冷哼一声一拂衣袖就踏进将军府中去,留下洪尚志面红耳赤还不得不对着杨家太夫人卑躬屈膝。
“齐业呢?”进了府中,杨家太夫人仍旧冷着脸,对着府上的人就是一声喝道。
原本他们还在为杨家太夫人为他们出了气教训洪尚志而喜笑颜开的,这会儿一见杨家太夫人好像真的生气了,赶紧收敛了情绪,匆匆应话,“将军正守在静香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