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间有人道:“非也非也,小子乳臭未干,也学人家三国许劭来点评人物。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高谈阔论,没想到是个臭不可闻的臭屁。”
阿朱惊喜道:“包三哥!”
只见里间雅座门帘打开,一个胖乎乎的八字胡中年人,摇头走来道:“非也非也,包不同是包不同,可不是大理平阳郡主的包三哥。”
阿朱笑道:“三哥你也来笑我。”
包不同摆摆手说:“非也非也,阿朱能找到生身父母,三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笑你。”接着向林子熙道:“这位想必就是最近武林风头正盛的神算无双林子熙林驸马爷?”
林子熙对这爱抬杠的包不同颇为不喜,奈何阿朱都叫人三哥了,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抱拳道:“非也非也,林子熙是林子熙,神算无双什么的,江湖人抬爱,愧不敢当。”
包不同举手道:“在下就想问下公子,我姑苏慕容家可是与公子有仇?”
“未曾。”林子熙奇怪道。
“那么为何武林疯传公子推算杀害少林玄悲大师等人的凶手是我姑苏慕容家老家主?难道公子不知老家主已经仙去十几年了?刚才的点评将老家主排在超一流高手末尾,又将我家公子排在一流高手的末尾,甚至还在那傻乎乎的段誉小子后面?还有那余者皆碌碌无为之辈,我包三爷也就罢了,其他人听到恐怕不高兴。”包不同责问道。
林子熙撇撇嘴道:“我自跟妹妹们说话打趣,未曾想扰了包三哥的雅兴,还请海涵。”
“非也非也,林驸马现在是江湖炙手可热的人物,怎可轻易开口?这排名怕不是明天就会轰传武林,这天下从此就要为这武林排名掀起腥风血雨了。”
“领盒饭的龙套之辈,为了一个区区闲话排名厮杀?你当他们没脑子?如果真的如此就算腥风血雨又与我何干?”林子熙有点恼怒道。
阿紫也附和道:“姐夫这话真棒。这包三胖子怕不是来挑事吵架的。再啰嗦小心姑娘割了你舌头!”
阿朱道:“姐夫阿紫你们快别说了。包三哥你也少说两句。”
林子熙冷哼一声:“扫兴,我们走!”
包不同叫道:“公子还是留下吧!”
林子熙还没说话,后面薛慕华等人坐不住了,起身呛道:“你待怎地?还想要跟我们小师叔动手吗?”木婉清也冷哼一声看着这讨人嫌的家伙。
就在这时店外又走进四个人,葛布衣衫,手拿鋼杖。四人中当先一人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看到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在意,直冲阿紫道:“小师妹。你好啊,你怎么伤了二师哥?”阿紫失惊道:“二师哥受了伤吗?是谁伤他的?伤得重不重?”
后面一人大声道:“你还假惺惺什么?他说是你叫人伤了他的。”那人是个矮子,偏又说话极快,显然性子甚急,这人所持的钢杖偏又最长最大,想来膂力不弱,只缘身子矮了,便想在别的地方出人头地。
阿紫道:“八师哥,你说什么?二师哥说是你叫人伤他的?唉哟,你怎可以下这毒手?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怎肯放过你,你难道不怕?”那矮子暴跳如雷,将钢杖在地板上撞得当当乱响,大声道:”是你伤的,不是我伤的。”阿紫道:“什么?‘是你伤的,不是我伤的’,好啊,你招认了。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你们三位都亲耳听见了,八师哥说是他害死二师哥的,是了,他定是使‘三阴蜈蚣爪’害死了二师哥。”
那矮子暴跳如雷,怒叫:“三师哥快动手,把这小贱人拿了回去,请师父发落,她……她……她,胡说八道的,不知说些什么,什么东西……”他口音本已难听,这一着急,说得奇快,便是不知所云。那胖子道:“动手倒也不必了,小师妹向来好乖、好听话的,小师妹,你跟我们去罢。”这胖子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性子甚是随和。
阿紫笑道:“好啊,三师哥说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向来是听你话的。”那胖子哈哈一笑,说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咱们这就走罢。”阿紫道:“好啊,你们这就请便。”
那矮子又叫了起来:“喂,喂,什么你们请便?要你跟我们一起去。”阿紫笑道:“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
那矮子道:“不成,不成!得跟我们一块儿走。”阿紫道:“好倒也好,就可惜我姐姐,姐夫不肯。”说着向众人一指。
林子熙早憋得一肚子火,道:“这些龙套之辈当真讨厌,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学人家闯荡江湖,还是早点去领盒饭吧。”说着伸手一点,一道闪电分成四股,传导到四人所持钢杖上,登时四人便浑身抽搐,倒地不起。阿紫一看,拍手笑道:“看他们头发直立,嘴里冒烟,双眼翻白,四肢抽搐,好好玩,姐夫,这招一定要教我。”
林子熙走到四人身边以北冥神功化去四人内力,一边说道:“可以啊。待会我就给你开发一下你的小脑壳。你有没有听过薛定谔的猫?”
阿紫奇怪道:“什么猫?薛定谔是谁?”
林子熙手里的活不停,又破了四人丹田,也不避讳众人,道:“薛定谔是个科学家,就是个有大学问的人,话说他有只猫,某天他把猫和一瓶随时有可能漏,也有可能不漏的毒药瓶子一起关在一个漆黑的箱子里。你说,这个猫是活着还是死了?”
阿紫道:“这姓薛的莫不是有病?要把猫杀了直接宰了就是,何必费这功夫。”
“没文化真可怕。如果毒药漏了,猫必死无疑,如果没漏,那当然猫还活着。也就是说在你打开箱子之前,猫死和活的几率各占一半,薛定谔说他家的猫处于既死又活的叠加状态。打开箱子后,这两种可能瞬间坍塌成为一个确定无疑的宏观事实结果。”
冷场,半天没人说话,然后阿紫怯怯道:“薛家的猫死或者活跟我们学放电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林子熙一耸肩道:“然而并没有……”
在阿紫抓狂挠自己之前林子熙接着道:“电击使——Electro Master是一种超能力。所谓超能力是基于个人现实。简单来讲,我,我认为这个猫还活着,这就是我认为的现实,那么即使他有一半的可能已经死了,我的大脑进行计算,通过AIM扩散力场对微观世界进行作用,在我打开这个箱子的时候,就可以实现这个猫百分百是活着的这个现实,彻底排除他死亡的可能。这就是超能力的本质——即通过我的个人现实,直接作用于微观世界,达到影响宏观事实的结果。大脑计算能力越强,能改变的宏观世界越大,超能力等级也就越高,明白了吗?”
阿紫道:“要不,咱还是聊聊化功大法吧。。。”
“朽木不可雕也!”林子熙摇摇头。将阿紫的最后一个师兄料理完,道:“走吧,早点将丁春秋收拾了,我们就去天山灵鹫宫玩玩。”
包不同阻拦道:“公子还没给我一个说法,就打算这么走了?”
林子熙看看阿朱祈求的眼神,耐着性子,林子熙淡淡道:“包三哥想要什么说法?神说,要有光,这世界就有了光。我说慕容博杀了玄悲大师,那就是他杀的,这是我的个人现实。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的老家主,哦,你认为他已经死了,那么你可以去他的坟上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里面,然后再来找我!我说他武功在当今世上能排第五,那么在前面几个人没死之前,他只能是第五,甚至还要靠后,你懂?”
“你!”包不同感觉岂有此理,但是却摄于林子熙忽然放出的威势,竟说不出话来。
然后众人随着林子熙走出饭庄,函谷八友每个人都瞪了他一眼,只有阿朱临走时道:“包三哥,你莫怪姐夫。我先去了,你若遇到公子时跟他说一下,阿朱找到了亲人,回头再去当面谢谢慕容家的恩德。。”
话说林子熙带着木婉清,阿朱阿紫,函谷八友一行人兜兜转转,这一日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
阿朱道:“姐夫,你还没说誉哥哥和虚竹小师傅为什么能排在一僧后面并称二挂呢!”
林子熙道:“所谓开挂,是我那边家乡话。意思就是走了狗屎运。一个人偶尔走狗屎运不怕,就怕他一直走狗屎运。开了挂的人生是没法以常理解释的。老天眷顾,自带幸运光环,遇难呈祥,摔个跤捡到元宝,关键时刻总是有人来帮忙,掉个悬崖都不死还能找到武林前辈留下的高深武功,一练就会,一会就能横扫一大片,超过别人苦修数十年那种。你说这种人你能跟他作对吗?”
阿紫道:“我的天,那确实蛮厉害的。我也想要这种挂。。。”
阿朱道:“那游坦之游公子呢?在聚贤庄时,我看他也就那样,普普通通一个纨绔子弟,他也开挂了吗?如何能位列五王与慕容公子平齐?”
林子熙嘿嘿一笑道:“原本,他也算开了个小挂,而且与你和乔峰,阿紫颇有渊源。但现在嘛,难讲咯!”
阿朱羞恼道:“什么叫与我和妹妹有渊源?我在聚贤庄时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阿紫也道:“就是,我都根本没见过他!”忽而眼珠一转,这么个有趣的人物,也许我应该去见一见?
众人说说笑笑,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左首一人身后站着三人。
一行人渐渐行近,林子熙忽听得身后的李傀儡大叫了一声:“小师叔,是师父!”
几人打马快行,奔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林子熙已然认得那公子便是自己的便宜师弟兼大舅哥段誉,看他心无旁骛,也就没有打招呼,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段誉身后三人听到有人走近,抬起头来,正是朱丹臣等三名护卫,三人连忙见礼,却被林子熙挥手制止,示意让段誉安心下棋。
可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一个个赶忙上前,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这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便是聋哑老人“聪辩先生”,也即是康广陵等函谷八友的师父。
康广陵道:“您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函谷八友被聪辩先生苏星河逐出了师门,不敢再以师徒相称。范百龄道:“师…薛师弟带了小师叔瞧你老人家来啦。”
苏星河一愣神,站起身来,说道:“你说谁?可是那丁春秋逆贼?”眼光向众人一瞥,没看到丁春秋,便又转头去瞧棋局。
薛慕华说:“不是,是神算无双的林子熙林师叔!林师叔是红豆派大师兄。”
林子熙见棋局被打扰,只好说道:“苏星河师兄,红豆派林子熙有礼!”见苏星河跟自己说着话,眼睛还在瞟这一盘棋,心想:“此人杂务过多,书画琴棋,无所不好,难怪武功还不及丁春秋。”
旁边段誉听到声音,一抬头,惊喜地站起来道:“大师兄!婉妹!啊,还有阿朱姑娘!”
木婉清哼了哼算是打招呼,阿朱阿紫则叫了声“哥哥…”
段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林子熙解释道:“阿朱阿紫和婉清一样,都是你的妹妹。阿朱已经被伯父册封为平阳郡主,阿紫为安阳郡主。”
段誉摸摸头道:“哎呦,段誉见过两位妹子。”
大理三公也连忙上前拜见。行礼道:“见过升阳郡主,驸马爷!见过平阳郡主,安阳郡主殿下!”
林子熙和木婉清等人连忙还礼。
林子熙拍拍段誉的肩膀,道:“二师弟!岳父大人和伯父一直担心你的安危,我来时还在想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又该去哪里找你呢!在这里见到你总算有个交代了。”
苏星河道:“原来林公子和段公子竟然是师兄弟嘛,失敬失敬。不过这红豆派是?为何林公子自称本人师弟?”
林子熙道:“我和段师弟师承逍遥派无崖子前辈的小师妹。所以算起来是该叫你一声师兄的。”
苏星河连忙拱手道:“原来如此!苏星河见过两位师弟!”
只听段誉忽道:“好,便如此下!”说着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苏星河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段誉将十余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苏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两人下了十余着,段誉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苏师兄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我破解不来。”
眼见苏星河是赢了,可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段师弟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
段誉退在一旁,指着棋局道:“大师兄,我刚才便在寻思着这个珍珑,便是当日我们在师门山洞中所见过的。只是不曾想苏先生竟然是咱们大师兄。”函谷八友中的二弟子范百龄是个棋迷,远远望着那棋局,已知不是“师父”与这位小师叔对弈,而是“师父”布了个“珍珑”,这段小师叔试行破解,却破解不来。
他跪在地下看不清楚,膝盖便即抬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明白。
苏星河道:“你们大伙都起来!百龄,这个‘珍珑’,牵涉异常重大,你过来好好的瞧上一瞧,倘能破解得开,那是一件大大的妙事。”
范百龄大喜,应道:“是!”站起身来,走到棋盘之旁,凝神瞧去。
苏星河问道:“林师弟,不如你也来试试这‘珍珑’?”林子熙笑笑道:“我?我倒是知道这棋的破局之法。可惜五子棋或者可以,围棋,呵呵,我现在七窍只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哇。还是先看老范怎么样吧。”
范百龄精研围棋数十年,实是此道高手,见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他登时精神一振,再看片时,忽觉头晕脑胀,只计算了右下角一块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觉胸口气血翻涌。他定了定神,第二次再算,发觉原先以为这块白棋是死的,其实却有可活之道,但要杀却旁边一块黑棋,牵涉却又极多,再算得几下,突然间眼前一团漆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
苏星河冷冷的看着他,说道:“这局棋原是极难,你天资有限,虽然棋力不弱,却也多半解不开,实在大是凶险。”
范百龄道:“生死有命,弟……我……我……决意尽心尽力。”苏星河点点头,道:“那你慢慢想罢。”
范百龄凝视棋局,身子摇摇晃晃,又喷了一大口鲜血。
林子熙笑道:“好了老范,下棋只是休闲娱乐,枉自送命,却又何苦来?这棋要破,有个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