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杭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所出新谱,对于中国宗族史及谱学史研究者的吸引程度,一直远低于建国前问世的传统谱牒。就族、谱的发生史而言,固然是先有族后有谱,但族、谱本身有自己的逻辑,一旦形成后即在不同的条件下自主展开,尤其是谱牒,更要受到外在条件的制约,不会出现简单的对应,具体过程也难以用保存一进行、动摇一衰退、瓦解一终止的公式作一般概括。
凡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前所编、刻、印、抄而成的谱牒类文献,统称“旧谱”,此后所出即为“新谱”。这一定义比一些学者在基本忽略建国后30年新谱的情况下,只将“文革”以后所出谱牒称为“新谱”更为明确,也便于研究者操作。
另外,在理论上也应注意,谱牒本身既非政治性文件,亦非宣传类作品,作为宗族文化的文字表现形态,它是对基层社会中某一宗族内部的世系、聚居、人口、规则的记录,接近社会学、人类学视野下的“亚文化”概念,与发生在社会主流层面上的国体变动和政权更替,不属于同一层级,因此不会也没有必要将“时代背景”作为证明本身合法性或合历史性的要素。当然,以建国及新政权建立前后为谱牒之新、旧边界,毕竟可使新谱获得一个起点,保证研究的顺利开展。
以1979年为界,将建国后的新谱分为前30年与后35年两个阶段,符合中国大陆社会的实际变化。因此,虽然以建国后前30年所出新谱为研究的重点,也一定要将1980年以后的新谱发展纳入研究的宏观视野中。
在《总目》著录的建国后30年所出新谱中,谱籍所在大陆各行政区的数量分别为:安徽8种,北京1种,福建151种,广东202种,广西7种,贵州3种,海南7种(原属广东),河北3种,河南18种,湖北16种,湖南184种,江苏69种,江西41种,辽宁10种,内蒙古1种,青海7种,山东70种,山西7种,陕西19种,上海10种,四川14种,浙江250种,云南4种,重庆3种(原属四川),“全国”36种,“世界”2种,不详7种。
中国新谱所涉及的地区包括大陆、港台和海外三大部分。就新谱研究的学术潜力而言,除大陆外,最主要的应属对台湾新谱的研究。谱学研究者对台湾地区1949年前、后所出谱牒的研究成果,目前主要集中在目录学领域。2008年上海图书馆《中国家谱总目》出版,据笔者统计,在总共52401种谱类文献中,台湾1949至2003年所出新谱为5779种。最近10年的新谱数量已有初步统计,正在进一步核实、分析中。
因此,1949年以前的台湾谱牒,充其量只是中国一省之谱牒,而1949年以后,随着各省移民的大量进入、长期定居和台海架构的逐渐确立,台湾岛内逐年新修积累的谱牒,已成为罕见的“中国谱牒之窗”。这在中国文化史和谱牒史上都具有极重要的地位,值得精确统计,认真研究。
第一,1949年以前的台湾,不过是脱离日据、回归祖国不久,且远离中国现代政治、经济、文化核心的边陲省份之一,对于中国乃至世界而言,其重要性远非1949年以后的台湾可比。
第二,谱学研究者曾经普遍认为,中国传统谱牒的发展历程,随着新中国的建立,在大陆地区已基本中断,没有中断且有所发展的,只是在台湾地区。
第三,在谱牒学的逻辑框架中,不仅包含了对谱牒功能、谱牒资料的研究,还包括了对谱牒类型和谱牒样式的分析。1949年以来的台湾新谱,在对传统谱牒类型、谱牒样式的继承、创新方面,提供了远比同时期大陆新谱丰富、生动得多的现代样本,为中国谱牒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第四,1949年以来的台湾,经历了都市中心化一农村城镇化的发展道路,完成了由传统宗族向“后宗族”形态的转型,谱牒的编撰亦从多方面反映了城市(镇)化过程中脱离了“村-族”聚居状态的城镇居民对传统文化形式的需求。
总之,台湾新谱的发展以及在中国谱学史上的地位,都离不开大陆新谱,离不开对大陆新谱的认真研究和系统总结。
就中国谱学史而言,包括新谱在内的所有现存谱牒,显然都只是某一历史阶段的产物;科学化的研究既需要对资料进行广泛收集,系统整理,更需要在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周密设计,精心部署,分区调查,分题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