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难听,却也是事实,千条几人无法反驳,流萤努力藏着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却并非是受凝若的话所激,她心中的不甘又何止源于出身。
“述清,即刻将异族的新弟子集中送下山去罢。”
七律权衡利弊过后终是遂了皇族的心意,在一片唏嘘晃荡中,牧方一眼便找到了姿容最是出类拔萃的夜白,唇角勾出意味深长的弧度:“慢着。”
瞬时成为目光焦点的牧方悠然起身,踱步到七律等人跟前:“看着这些一心修行慕名而来的年轻人,本候实在心有不忍,况且魔族肆虐之时,也正需要蜀道中培养更多未来的强者与之抗衡,若为那不知是否存在的魔族奸细,放弃这么多有无限潜力的新弟子,想来实在可惜。”
吃不准牧方打的什么主意,七律微微抬掌示意:“牧候所言有理,蜀道中向来教导弟子以海纳百川为美德,不可心怀种族偏见。”
牧方手握空拳放置胸前,略微沉吟片刻:“若为大局着想,本候做一回悖逆主上的谏臣又何妨,请七律师暂留这些异族弟子,待王上身子好转,本候自当向王上提议,届时再做安排也不迟。”
异族弟子们听闻还有机会,面上既有忐忑又有喜色,见他如此大度包容异族,竟还当众顶住人王的旨意,千条等人对牧方的印象顿时大有改观。
七律脸色终于有所好转:“那老拙替这些孩子谢过牧候了。”
“肃静!新弟子听训!”
“立身立世,天资为始,在于勤奋,在于定持。”
“若得小成,不可虚傲,不可懈怠;若得中成,不忘起心,不忘重责;若得大成,则负大任,传继师门绝学,心系世间生民,誓除天下妖魔!”
师训结束后,走过夜白所在的行列,牧方望着她和悦一笑,因心中感念他方才的恩情,夜白也鼓起勇气回以真诚的笑容。
见二人间有互动,周围的弟子们重新郑重打量起夜白,不复先前轻视的态度。
今日目的达成,牧方下山的步伐稳健又不失轻快,玄衣下属对他此时的愉悦心中了然:“侯爷,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将她带回府中。”
牧方淡淡瞥他一眼:“你懂什么,小姑娘初入俗世,不知权位妙处,也不知人情世故,既不能以利诱之,又不能以手段相逼。”
“本候拥有的一切不仅不是她想要的,反而令她心生距离与畏惧,今日收获不少民心与威望,她对本侯也有所改观,一旦沉不住气,这些铺垫便算前功尽弃了。”
“是,侯爷高明。”
得了属下的追捧,牧方眼中的兴奋愈发浓烈:“浪沉,你可明白这其中妙处,每当我看上一个女人,让她心甘情愿拜倒在我的脚下,其成就感胜于攻下一座城池,因为这世间最难掌控的……是人心。”
浪沉眸光微闪,牧方蛰伏隐忍了这么多年,权位都已尽数收入囊中,如今心中更多的是狂妄与挑战,想必这丹吴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巍峨华丽的皇宫内,华贵无双的美艳女子步履匆忙,径直入了王的寝殿。
此时的人王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似是久病缠身:“昭皇后,是你来了。”
昭皇后屏退左右,三两步奔到床榻前,跪坐在人王身侧:“王……您将魔族与蜀道中事务交到牧候手中,他却辜负了您的信任。”
将今日师训一事尽数道与人王,昭皇后面色凝重:“他擅自代拟王的旨意,又出面做起了圣人,无疑是在收拢民心以立德望,其心可诛!”
人王听罢,病态的面上又添愁色:“昭皇后,你要沉住性子,我们暂且动他不得,一定得护住樾美人,让她平安诞下这一胎,宫中有了皇子,权利和人心才能收回,这是场持久的硬仗,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吾王,妾会以命相护樾美人与小皇子。”
蜀道中
宽阔茵绿的后山上,东南西北四殿新弟子们被集合在此处,蜀道中给新弟子们授的第一课便是御剑。
“你们是否好奇,剑不属于任何一种属性,怎能以修为催动,使得它可变幻大小与数量,甚至御空而行。”
见众人全神贯注,述清这才紧接着开口道:“将自己可操控的属性注入其中,便能使它如同属性一般为你所用,你们且凝神试试。”
每人一把木剑发到手中,尘微上手最是迅速,不过片刻时间,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上了变为半尺宽的木剑。
一句话说出来,人各有理解吸收,见尘微虽天赋平平,悟性却很是拔尖,述清赞赏的点了点头,而后出声提醒道:“尚不能熟练操控,大家先别急着飞。”
不甘落于人后的流萤,额上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木剑却始终不为所动:“尘微,快教教我。”
尘微望了眼流萤手中被枝条缠满的木剑,顿时明了问题所在,手指点了点剑柄上镶嵌着的珠子暗示道:“过满则溢。”
流萤立刻恍然大悟,凝神将修为注入后,透明的珠子泛起幽幽绿光,可随她心念而动。
一旁的千条也受到启发,剑柄上的珠子瞬时亮起绿色光芒,试探着松开剑柄,木剑浮在半空中微微颤动,他也学成了!
半个时辰后,仍有大半弟子未寻到窍门,焦头烂额的望着手中木剑,亦有人想求述清指点一二,无奈他但笑不语,只是好整以暇的将他们望着。
本就意在试炼弟子悟性,述清掐着时辰终于开口:“这第一堂课,既是教你们御剑,亦是教你们克服修行路上的一道阻碍,方法同时同样教给你们,为何学成的速度有快慢之分,可曾反思过?”
故意停顿容他们冥思片刻,述清复又开口道:“照做是没错的,只是不懂得思考,怎能寻到窍门,日后又何谈先精后破,最终得成自己。”
述清扫视一圈众人,指着尘微示意道:“这位弟子,你是第一个成功的,给大家说说你的经验。”
忽然成为焦点的尘微有些受宠若惊,低头腼腆一笑:“是,师叔,我最先尝试用神识注入剑身,却发觉修为极易溃散,于是仔细打量了整把木剑,发觉剑柄上嵌了一颗珠子,便猜想这珠子无色无光不成装饰,嵌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尘微斟酌着开口说到一半,小心翼翼的抬眸去看述清,在他鼓励的眼神下深吸了一口气:“于是我便把珠子当做容器,将修为注入其中,这才发觉珠子、剑身与剑柄之间似是一个临界,修为在剑身中最难维持,剑柄其次,而珠子既不会过多损耗修为,又能如同手脚般轻易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