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笔杆,苦思冥想,该怎么跟安珣哥哥说呢。赵姨不愿意劝说王婶,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劝动她。想了一晚上,也只有想到安珣哥哥了,虽然把信送到京城要一两个月,但是谁叫安珣哥哥比较有威信呢,好歹也是整个镇上最有前途的人。
下笔写着王狗子的事,结果写着写着变了味,我看着写好的信,信里的思念之情言益于表。我皱眉的想了想,这样会不会太露骨了呢?好像没有哪家姑娘会那么大胆的写这种类似于情书的信。
嗯,我果然不够矜持,看来要像那些大家闺秀好好学习,赵姨就喜欢那种类型的儿媳。一边想着,一边把信装进信封,用蜡烛的蜡液把信口封好。
“苹果,一一,我们去镇上吧。”
苹果从刺绣中抬起头,幽幽道:“你又要给安珣公子寄信啊?”
这话说的我老脸一红,最近寄信的确寄的有点多。
“我也没经常寄啊。”我小声地说。
苹果长长地“哦”了一声,伸出手指头数了数,“二十天前一封,十二天前一封,现在又一封。不过真的不多,一个月才三封信‘而已’!”
我噘着嘴走到一旁,懒得理这个毒舌的人。看着没有出言损我的柳一,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还是一一好。
当我用感动的目光盯着柳一时,她停住了擦剑的动作,将手中的抹布轻轻一甩,甩到了我的肩上。她轻飘飘道:“把布洗干净就可以出门了。”
我握紧了拳头,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用得着受你的气。我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将手中的抹布当成了她的脸,使劲地蹂躏着。
柳一突然侧过脸,眯着眼睛看着我。我手中的动作一僵,嘴角立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我这就把抹布拿去洗干净,很快就好。”
苹果瞅着我气愤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沉思,她想了想,继而转头看向柳一,歪着脑袋问:“我们这么欺负她是不是不太好?”
柳一低着头,玩弄着剑穗上的流苏,淡淡道:“她的性子需要好好磨磨,否则以后会吃大亏的。”
苹果轻笑一声,面上浮现着一丝忧虑,“就怕她不懂我们的苦心,活的这般随心所欲,以后哪能如现在这般潇洒。”
我狠狠地搓着抹布,鼓着嘴巴,独自生着闷气。
当我踏进屋内时,发现里面的气愤不太对,刚想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不料柳一抢先开口道:“既然洗完了,那就走吧。”
说罢转身就走,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我愣了愣,瞧她们走远了,才回过神追了上去。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就不能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嘛。我一路上嘀嘀咕咕,暗自说个不停。
苹果听得不耐烦,但是又不敢反抗我,只好耐着性子听我低估。直到柳一也听不下去了,一个冷冷的眼刀子就这么甩了过来。
我悲痛欲绝地看着她,不满地控诉道:“还有没有人性啊,欺负我就算了,还不让我说话。”
柳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了忍,懒得理会神经质的我,沉默着去欣赏路上的风景了。
苹果看柳一不说话,便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离我远一点。走远一点,听到的话就没那么清晰了。
我冷笑一声,“你们干脆抛下我得了。”
结果两人对视了一眼,还认同地点头。
“········”我不由得泪流满面,这人生太悲催了,竟然被嫌弃了。抽搭着鼻子,撸了一把鼻涕,心情倒是因此好了一些。
我抬起头,发现两人已经走的只能看见背影了,气得我直跺脚,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伙计,我要寄信。”
踏进信馆,看见一个伙计斜着身子倚在柜台上,嘴里还嗑着瓜子。我当即用大嗓门吼了一句,免得他不理会我们。
伙计斜斜地睨了我一眼,撇着嘴道:“怎么又是你啊?”
我一听就兴奋了,没想到他竟然认得我。慢步踱到他身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认得我。”
他“呵呵”地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换了个姿势道:“这大冬天也没多少人会寄信,也就你例外,一个月就往我这里跑了两回,这回可是第三回了。”说着还伸出了三根手指。
也对,天气太冷,砚台结了冰,实在是不好磨墨写信。我也是用小暖炉烤融了那冰,才勉勉强强地写完了信。
将信递给伙计,顺便从他手中拿了一小撮瓜子。他生气地瞪了我一眼,估计是看在我是客人的份上,没敢说我。
伙计接过信,掂量了一下,发现挺厚的。他突然凑到我面前,小声问,“你每次寄的信都这么厚,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啊?”
我拽拽地瞥了他一眼,吐了一下瓜子皮,“想知道?”
他连连点头,一脸的好奇。
我笑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道:“问鬼去吧。”
这种这么私密的内容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呢,这孩子真是不用脑子思考。我啧了两声,叹息地摇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伙计叉着腰,得意道。
“你知道什么呀?”
“你这封信肯定是写给你的心上人的。”
伙计可能以为自己才对了,兴奋之下难免声音大了些。
话音刚落,柳一和苹果齐齐冷冷地盯着伙计,大有揍他一顿的架势。
伙计脸色瞬间苍白了,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躲到我身后,囔囔道:“就算说出了不用不着这么凶吧。”
我拍了拍他的手,红着脸小声道:“其实你也没说错,他确实是我的心上人。”
伙计大吃一惊,他上下看了我许久,不可置信道:“你今年才几岁啊,竟然有心上人了?”
我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不瞒阁下,我今年已经六岁半了。”
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让我一度以为他是被柳一点了哑穴。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
他看着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默默转身回内堂了。
苹果奇怪地盯着内堂的方向,“他怎么了?”
耸耸肩,鬼知道,这男人的心思真难懂。
“喂,我把银子放柜台上了。”
我把寄信的费用放到柜面上,心里有点心疼自己的私房钱。好不容易存了那么点,再寄几次信就给整没了。
“你看啊,如果不写那么多信,你的私房钱就不会没的那么快。而且作为姑娘家,就要矜持一点,哪有像你这样直接往上扑的,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喜欢某某人了。”
苹果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摸了一把脸,“有那么明显吗?”
“你说呢?”
“你看,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勇敢地追求呢?像你们那样扭扭捏捏的,看着都难受。”
“你懂什么,那叫情调。”
“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培养感情。”
“你肯定没有听说过那句话。”
“什么话?”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如得不到。”
“听起来,好像说的是渣男。”
“这是天下男人的通病。”
“安珣哥哥不一样,你是没见过,等你见到了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苹果恨恨地看着我,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她气恼地转过头,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样子。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大抵是没错的。我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她了。
瞧着脸色平静的柳一,还是一一好,不会甩脸色给我看。
如果苹果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说“你能指望面瘫有什么表情?”
冷风吹来,我不禁缩了缩手,这鬼天气也太冷了吧,往年也没见这么冷。被风一吹,冷不提防地打了个喷嚏。
被我喷了一脸的苹果神色扭曲着,她搂着我的肩膀,低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柳一兀的将她的披风丢给了我,我眨眨眼,赶紧把披风围上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苹果冷的直跺脚,抱怨地说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踌躇了一下,默默地将披风分了一半给她。
她硬气地不搭理我,待走了一会后,还是瑟缩着身子和我一起围着披风了。
望着前面笔直的身影,我感到眼眶涩涩的,原以为阿娘走后不会再有人为我遮风挡雨了,原来老天待我不薄。
我们跟在柳一身后,风雪被她挡了大半。
回到家后,我赶紧把炕里的木材点燃,哆嗦着爬进炕上的棉被里。瞧见柳一坐在炕前烤火,我招呼道:“一一,你要不要上来?”
柳一看了一眼只能坐两个人的炕,摇摇头。然后望向苹果,示意她快点上去。
我和苹果缩成一团,看着在往火里扔木材的柳一,我们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