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办公室送走了初次见面的学姐,却迎来了我最不想见面的——单优同学。
明明已经放弃了志愿者工作,为何还要这么早来办公室呢?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受到足够的伤害嘛!
“苏萝莉!”
虽然他低着头,但是我还是能清楚地读懂他的唇语。毫无疑问,我的存在让他很意外,但与此同时,他的出现让我很不安。
“请不要根据自己的癖好随意给他人取别称。”
心中不安的成分越发积累了起来,渐渐地,我的心情不知为何,短短几秒内就变得很不舒畅。这和遇见其他男生的感觉不一样,不是那种单纯的排斥感,而是一种繁琐,一种不愿意去解释,但又必须要解释清楚,哪怕是自己有所顾忌,想多了也好,那也有必要在犯错之前,做的准备更多。
我不知道他的立场如何,也不知道他三番四次的不表态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也不能去强求他主动和导员提出解除辅导要求!
身为差生的他,有人辅导功课和辅导心理本就是利大于弊,除非他真的是那种度日浑噩的人,那姑且另当别论。那么,他也就没有理由主动提出拒绝辅导。所以,我到底在指望什么?指望一个素未相识的男生理解我的苦衷嘛?指望一个以异性恐惧症为理由而接触女生的男生会尊重我的想法?
姑且不说他的想法了,至少我真的没有时间和他玩这种无聊的心理小游戏了,因为我明确着自己的目标。
比起为了找到工作而学习,我有着更加明确而且必要的使命。这份使命现如今告诉我,不惜一切代价去远离他,远离所有人。一如既往,不惜一切代价!
“好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女性恐惧症什么的玩笑就没必要了。又或者说,这是新的搭讪手段嘛?诱用她人的同情,换来自身的愉悦感。要真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放弃这种想法为好。”
正常对话就是这样了吧,相比劝阻他人,我还是习惯了拒绝他人。虽然能够理解男生们这种无聊的心态,却不能接受他们不看眼色,明知故问,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理。
明知道我会恶狠狠地拒绝,却还要铤而走险地亲身尝试一下嘛!我也不想给任何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除非他对我抱有期望,那最好还是给他破碎了为好!
“可是,倘若我的的确确患有女恐呢。”
男生们收到好人卡了还不罢休的样子都是一样过分呢,没必要浪费的时间和情绪就因此而流逝了嘛,相比之下,我可羡慕不过来。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真的没有一丝时间可以浪费,也没有丝毫情绪和心意可以分叠出来。
所以,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只不过是表白失败的废材男而已,就妄自菲薄什么女恐,你远远不知道异性恐惧症的真实情况...一旦遇到些许挫折,就用抑郁来掩饰自己的懦弱。碰到困难就怨天尤人,表白失败到头来竟然还用异性恐惧症来维持自己的尊严。这一行为本就丢尽了你身为男人应有的尊严!”
我越发觉得自己过分了许多,因为我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患有异性恐惧症。即便我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但是“相信别人,也别忘了切牌”。
(相信别人,也别忘了切牌——撒谎与欺骗心理学。源自《怪诞心理学》第二章标题。指代相信他人的同时也要做到对自己公平。)
因此,我只要让他放弃所有期待就好,放弃对我的看法,讨厌我,远离我,这样,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安静。
可是,听到我这番训责之后,他的头越发地低垂了,几乎都快要埋入地下了。
他的沉默很让我失望,没有丝毫凝聚力,没有丝毫说服力。像绝望了一样低垂着头!
但仔细思考,我发现他的绝望并不是故作聪明的表现,也不是根据心情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而是源自内心的,那份抽噎声,不是抽给我听的,更像是抽给自己听的。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可是,不足够过分的话,他应该还会对我抱有期望吧,哪怕只是误会。
“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成绩和出勤率,前者仅仅是在及格线的边缘挣扎,全然凭借老师的手下留情才能幸免。后者更是恶劣到离谱,两年内唯独出勤过两次班会。这样下去,是肯定拿不到学位证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做不到面不改色地去训斥一个相识不生的人,也不是有心去伤害他,但是我终究还是希望他能自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因为不论问题是谁产生的,终究还是得自己来解决,不是嘛。
我的语气缓缓平和了,但他还是依旧沉默,站在那里,发着呆。
我很庆幸我不会读心术,因为我没有勇气去透知他此时此刻在心里是如何咒骂我的。虽然习惯了,但是还是避免为好。
“抱歉,这件事我会和慈姐说清楚的。”
沉默了许久的结果,是他对辅导的事有所放弃了嘛。虽然我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我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我深知,接触我的人到头来都会受伤,所以我想避免。这对我而言是缓解痛苦,对他也是一件可以避免的麻烦。
所以,我害怕我会伤害到他人,可是,终究还是在痛苦之前就已经这么做。
再温柔的鱼骨头,也是刺啊。
疼!
“对不起...”
不知为何,我的眼角湿润了,鼻子和眼眶都酸酸的,明明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感,但是难受的感觉并不能把神经麻痹,我的疼痛只是越来越激烈罢了。
我不想被靠近,也不想被注视,若能舍弃所有人对我的看法换取自我救赎,那我求之不得。
可是,我还是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人靠近,却无法开口说出心声的压抑感。我害怕,我厌烦,我受不了眼下的自己,不得不垂下头去掩饰自己的丑态,直到倦意渐渐入侵。
...
沉默了很久的世界又被吵醒了,伴随着办公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导员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
“呀,都到了啊!那我们差不多就走吧!”
本以为导员约定的只有我,直到眼下,我才知道我的考虑有所遗漏。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更有甚者,是带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吗?本末倒置了啊。
“去哪儿?”
虽然没什么太大意外,但是我还是和单优同学异口同声了。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只是不要有过多影响就好。
“慈姐,我们去哪儿?”
单优同学不知为何多补充了一句,单独拿出来追问。
“去一个,能让你...们心安的地方!”
导员在“你”字延长了很长一段音,视线分别落在我和单优同学那边。
心安的地方?
又能是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