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拉过小七的手,探她灵脉,隘路致郁,感慨她,四万年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斐月不但不失落,反而安慰起长生,“你觉得我四万年里没找人看过吗?”见长生不说话,她又自顾自的接着说:“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的是我。我自己,我能不上心吗?一开始我学医也是因为觉得别人昏聩,后来学了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天生是个废物。”
长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我到哪里,家就在哪里。”然后十分惬意的走出前堂,进了院子,指了指济安堂,又指了指陆生房间的方向。“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陆生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长生跟随她走进院中,月夜流光相皎洁。
她本就美艳绝伦的脸庞,披着月光又多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还有谁见过你的脸?”长生心道,一个可以说毫无灵力的绝美妖女,难怪她要伪装成男子。
“什么?”白斐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立马跑到水缸边,拘起一瓢水。
幻化消失,水中新月美人相得益彰。
“我娘亲不会骗我,她教我的幻术无人能看穿。”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满脸不敢相信。
长生出现在她身后,听见她自言自语,始终无法与自己内心的声音和解。心下了然,大概自己是这四万年里,唯一一个见过她真容的人,“你说你没有家人,那你父母呢?”
“我怎么知道?我如果知道不会自己去找他们吗?”斐月一身市井气,翻着白眼。一把推开长生,“我要睡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走开。”
长生没有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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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蒙亮。
斐月就起来了,看到陆生也已经起了,园子里铺满了新鲜的草药,一看就是刚刚摘回来的。
斐月自己进厨房寻吃的,端着清粥,站在厨房窗口,看见陆生蹲在地上,很用心的在做二次筛检。
太阳快出来了,斐月望了望云层,心里想着,他一定起的很早。长生果然不见了,昨天一句正事没问出来,反而被掏了老底。过会尚书府来人接,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思绪纷飞,陆生进了厨房她都没有发现。
“昌邑来了。”
“这么早?”
“说崔小姐子时又犯病了,一会哭一会笑,还在水榭里唱起了戏。”
俩人边走边说,很快到了门口,只等上了车,昌邑才开口:“兄弟,你有几分把握?”
斐月和陆生对视一眼,陆生用了握了握她的手,给她鼓励,斐月才说:“最多也就五分,不治乘早告诉我就行,我不收诊金。”
昌邑再也不想昨日一样笑她,马车外迟迟没有传来他的回音。
斐月也有些紧张,昨日好些准备问长生的问题,根本没来得及问,眼下就要到尚书府了,她试探性的和陆生讨论,“你说那金海棠是地仙还是妖怪?“
“妖怪。”陆生头也不抬。
“昨天你来之前,崔小姐跟我说,世人见到的那个疯子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鬼上身吗?”
“不是,吊轨的地方就在这里。既不是上身,也不是复刻,而是她说的话,别人听来都是疯言疯语,可她根本没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别人听见了什么,只能通过别人的交谈得知。”
“是很怪异,一会你把旁人支走。”
“你不怕吗?”按理说陆生一个普通人,应该比自己更怂。可陆生不但不怕,连神情都万年不变。
又传来昌邑的声音,“王神医,我们到了。”二人下了马车,这次昌邑恭恭敬敬,走的是正门。临进门的时候昌邑又说:“治。”
“什么?”斐月有些纳闷,陆生替她回忆,“有五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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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水榭,崔尚书和夫人早就在了。崔小姐坐在圆桌前,不知在与他们争辩些什么,隔得太远,听不真切。
待走近,只见老夫妻拿着女儿束手无策。
崔小姐瞧见斐月来了,神情焦虑,不似作伪,连忙说:“神医,他们听到的真的都不是我说的。”
“敢问,尚书和夫人,小姐说了什么?”
“她说,”俩人一时难以启齿,吞吞吐吐的挣扎一番才回复:“她说她是花魁,与人私定终身。”
斐月不以为意,看见崔小姐花容失色,对闺阁女子而言贞洁何等重要。她啜泣不止,“我不是,我没有说过。”
陆生走上前,拍了拍斐月的肩膀,斐月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我都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可否回避一二?你们也知道作怪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吧。”
尚书夫人神色变了变,还来不及细细捕捉,她便收敛了神情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楼外等候神医。”
斐月从善如流的点头,和陆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也看见了吧,她有一刹那的慌神。只怕我们看不出什么,问题还在夫人身上。
待人走尽,斐月皱着眉头,实在想不明白,问颖娘:“你怎么好好的大半夜不睡觉?你睡了它不就安分了吗?”
颖娘一震,面容凄苦,“我想着先生原是唯一瞧出我的人,晚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起身出去走走,谁知道后来的事......”
陆生瞥了我一眼,半响,问崔颖娘:“你十四五患病至今,何人照料?可有什么异常?再次之前可有心上人?一一道来吧。”
崔颖娘到底未出阁,见王齐陆生皆是成年男子,再听到陆生的话,脸颊绯红,但依然说:“初始还有个丫鬟,后来我自请将她调到别处去了。平日里都是母亲身边的人日常过来,至于异常么------”崔颖娘似乎在思考,最终红着脸说,“我初成年之时,还未显异状,承欢父母膝下,但我一成年,月事带都被母亲派人收走了,每次交还回来都是新物。我原本也不觉得异常,只当母亲觉得旧物不洁,哪曾想我偶然一次问过母亲,母亲一口否认,说是原物。”
斐月皱着眉,“她要你月事带有什么用?”十分想不通,非要抬杠,似笑非笑地说,“总部至于烧给那个金海棠吧?”
陆生嘴角积分抽搐,手中拿着的药箱哐当一下重重放在桌子上,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斐月一叉腰,“咋滴啦!医者仁心,背上这个箱子就不分男女。救人如救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得惯着你贵公子的耳朵,左右不说吗?你一个大老爷们,一点小事都经不住,将来取了媳妇,还要去河边洗呢,你能把家给炸了?”
陆生动动嘴,想说不是。
斐月又说,“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