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霜叶镇人尚处于对秋日的欣喜,赞美凉爽秋风的到来时。
为数二十人的灰袍队伍于傍晚时分抵达了霜叶镇。
霜叶镇是个较为幽静,远离繁华喧嚣的古镇,哪怕是在基克帕的分裂时期,它仍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从未被卷入过战争与悲伤中。因而素来有着宁静霜叶的美称。
只不过今天,风儿有点喧嚣。
爬着暗红色苔藓的老城墙旁。
城门口朦胧睡眼的年轻守卫,他正靠着一侧的青石砖墙打着哈欠,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是纳西尔,一个普通的少年。
纳西尔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在霜叶镇过完一生,就这样简单。要不是今天他那死鬼老爹又去别处鬼混,纳西尔是绝不会坐在这替那个死鬼代班的。
又困又饿。
扑哧。
纳西尔打了个喷嚏。
纳西尔像是为了偷懒而找借口般,望着远方漫山红遍的枫叶林,他自言自语道:“今天这么冷,早点回去也是可以的吧。即使我真这么跑回去了,龙神也会原谅我的吧?再说,今天都这么晚了,哪还会有人到。所以说,还是早点回去……”
像是回应纳西尔方才的碎念,霜叶镇城墙门口垂挂着的灯笼,忽地被风吹熄了。
但在灯熄之前,纳西尔依稀可以望到不远处的枯叶丛中,似乎走来了些什么人。
刚刚他也盯着远方好一会了,什么人也没望见。
可现在无论他怎么揉眼睛,都能望见那些模糊的黑影,愈来愈近。
“谁在那?”
“我们。”
纳西尔险些手忙脚乱。
慌乱之中,纳西尔匆忙地点起了一盏灯笼,驱散了四下的黑暗。那人总算到了灯火所及之处,她正戴着灰色兜帽,披着灰色的大袍。少女拿下兜帽,露出了面容。黑色齐肩的短发,右半边脸被一抹银白的刘海所掩盖住了。她肤色白皙,灰白的瞳孔中倒映着飘摇的灯火。
好漂亮……
纳西尔一时间看得呆了。
然后纳西尔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如果是他的过失,而造成少女的困扰的话,很抱歉。少女手腕间系着的两只铜铃叮当作响。纳西尔有点害怕他方前的闲言碎语被少女听见,还好,少女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能做我们的向导吗?钱的话,自然不用担心。”少女依旧板着一副面容,很平静。她转头望了望,招呼着身后跟随着她的灰袍人,脸色逐渐显得有点不快。
似乎有什么人掉队了。
少女从纳西尔手里要过灯笼,然后像只小鸟般,飞快地奔到了铺满暗红枫叶的乡间小路上,她似乎跟那些人争执起来,口里一直在说:“莉格希亚……死……听我的话……别再自己擅自行动了!”扑朔着苍黄灯火的灯笼,在秋风中摇晃。
片刻之后。
她回了来,继续说:“刚才跟后面的人谈妥了,给你一枚银圣法罗,可以吗?”
但她脸上依稀透着些愠怒。
纳西尔本想拒绝少女,因为一枚银色圣法罗对他来说,太多了,他实在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而且,纳西尔并不想收下女孩的报酬。不过这时,恰好下一个班的守卫过来交班,纳西尔想推辞给那个人。
那个守卫看看纳西尔,又看看那个黑发少女,笑了笑。守卫表明由于公务在身,很难脱身去指路。那个花白头发的中年男子,拍了拍纳西尔的肩膀,说:“纳西尔这小子远比我熟悉镇子里的路,所以,小姐你还是找他吧。”
纳西尔掩面,苦笑着,随后答应了她。纳西尔解开自己身上还温热着的黑色大袍,折叠成块状,放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身边,叹息着说:“如果那个死鬼回来了,就把这脏兮兮的衣服还给他吧。告诉他,下一次就别指望着我帮他了。”
纳西尔跟中年守卫换了班,开始在霜叶镇狭窄的街道上行走起来。虽然是傍晚,但每个街角都有一些卖东西的货摊。纳西尔朝着一个巷道望了望,没有他记忆里的人。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最后,他们到了处十字路口。
纳西尔本想介绍下霜叶镇的风俗人情,但看到那些灰袍人有些不耐烦,所以,他没有说。只是问那个少女:“你们要去哪?你们还没有说清楚。”
“只要找个可供安寝一夜的旅馆就行了。对了,如果晚上要是传出了什么奇怪声音的话,你就往城外边跑吧。别到我们附近来,会死的。”说着,她从袖间拿出了张灰白色的绸布,打开,里面横躺着些金银两色的细筹棍。
她挑了挑,把一根金色筹棍交付到了纳西尔手上:“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这根小棍子会给你一点帮助的。”
那些灰袍人本想说点什么,但少女瞪了过去。
那些人便安静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处旅馆的门口。旅馆不是很大,但馆外木墙上的白漆还是新的。右侧还有马厩,一只老马正耷拉在干枯的青草前,无力地咬着。老马浑浊的眼里,生意不复,尽显衰颓之色。
旅馆似是很久都没有来过人了。
少女叹了叹口气,从身上灰色大袍里拿出了个略显干瘪的钱袋,从里头拿出了枚银色的圣法罗。在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脸显得愈加地阴暗。
在不经意间。
纳西尔瞥到了少女灰色外袍下的纯白礼服,一侧,绘饰着九头龙与血红利刃的图案。昏昏沉沉的他一下子就清醒起来了,这些灰袍旅人,大概都是圣廷的人吧?
不仅如此,还是属于圣廷审判庭的成员。
这些人到这是做什么?纳西尔愣在那,一动不动。
他本以为少女先前只是在说笑,没想到,霜叶镇里似乎真的要出什么篓子了。最近几年,圣廷一直在卡梅亚国内,缉捕着圣廷内部的叛徒。难道,霜叶镇也有着他们的通缉犯?
少女呼唤了纳西尔两三遍,他才回过神来,“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谢谢。”
纳西尔接下那枚银圣法罗,沿着羊肠小道走了。
他可以听到,那些灰袍的人不耐烦的牢骚声,还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不多时,纳西尔便到了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前。
这是纳西尔的家,又小,又破。他看着门口稍显湿漉漉的大脚印,大致可以猜出他那个死鬼老爹回来了,看来今天又要不安宁起来了。
好烦。
纳西尔刚推开家门,一阵铺天盖地的吵闹声就传了来。大概是纳西尔那总是在村中酒馆里陪酒的母亲,刚回来,碰见了那个死鬼老爹了。那个一天到头喝得醉醺醺的死鬼一听到声音,就不由分说地一阵乱打,逮到谁就打谁。就在闹得不可开交时候,纳西尔的弟弟大概又是偷了家里的钱溜走了。
好烦。
兴许是听到了纳西尔开门的声响,他那死鬼老爹把手里的酒瓶子砸了过来。要不是纳西尔躲得快,不然早就被砸破了脑袋吧?纳西尔摸着身上的淤青,一步一步,慢腾腾地把手中的银色圣法罗放到了客厅的桌上。
不巧,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跑了过来。一见到桌上的钱,不由分说,就把纳西尔打了一顿:“混小子,你这钱是偷来的?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又到哪去鬼混了?”
纳西尔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宁静地说:“不是,有旅人行旅过来,这是我给他们当向导的报酬。”他对自己面前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起不了一点恨意,纳西尔的父亲,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早早病死了。
纳西尔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他的继父。
醉醺醺的男人锤了锤纳西尔的头,狠狠地把他甩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真是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还能够捞到更多。不过这次这么多钱,我一定还能去赌场里继续玩几把,艾尔梅菲小姐真是美丽呢。”
男人撇下纳西尔,快步跑了出去。纳西尔望了望厨房,刚才这个死鬼就是跟母亲在那吵的架。只不过现在,纳西尔并没有听到女人愈来愈渺茫的哭声。母亲大概是心死了吧。人若是心死了,就连哭也都哭不出来。
他对这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纳西尔独自一人走出门外,顺着一处丛生野草的路径,到了一棵螺旋树边。
他靠在螺旋树旁,望着树上零零落落的几颗残星,思索着什么。
他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多久呢?
或许自从他记事起,这种苦难的日子就开始了吧?纳西尔把玩着手中的小棍子,头倚在螺旋而起的树根上,说:“贾,我回来了。今天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又被那个混蛋东西打了。贾,你在听吗?哦,你在听啊。如果我死了,那就舒坦了不是吗?贾?”
贾是纳西尔最喜欢的女孩子。
她是一个流浪在霜叶镇的乞丐,贾跟其他哭丧着脸的乞丐不同。她喜欢笑,总是在纳西尔不开心的时候,给他讲述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但是有一天,贾死了,死的时候,她身边只有纳西尔。
她躺在巷道里,一动不动。
她很冷。
此前,纳西尔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那时候,纳西尔手里一直攥着想给她的黑面包,刚开始还是温热的,但找到贾之后,便冷透了,像纳西尔的心般。
那天,贾抱着纳西尔,她瑟瑟发抖,说:我也许不能够再给你讲故事呢。那把我埋在那棵树下吧?这样,每天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可以告诉我了呢……
“贾?你在听吗?我今天啊,碰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哦。跟你好像啊,都好温柔。也许今晚,这个我最讨厌的镇子,就要乱成一锅了。贾,如果我死了,能不能也埋在这里边呢?好想……好想听你给我讲故事。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话,一定会讲起乔班尼与他朋友的故事……”
纳西尔靠着树,睡着了。
纳西尔做了一个最美,最美的梦。
梦里面他又回到了过去,靠在贾身边,走在了郁郁葱葱的田野上,走进光明里面去了。
那一刻,他忘记了他所憎恶的人世,忘记了他身上的伤痕,忘记了他最喜欢的贾,已经死了。
那一刻,他哭着,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追逐着光明,追逐着贾的背影。
但光明渐渐地……
消失了……
“贾,你在听吗?”
……
……
……
森:主角队终于快要凑齐了。
(┬_┬)然后就能去沙漠打卡门拉(埃及打DIO记)了。
顺便提一句吧,之前忘记讲了。
如果不讲,之后肯定会看不懂。
①新世界与旧世界的时间线不一样,旧世界的时间要向后面推六十年才到新世界的时间。
②苏醒者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在旧世界被冰冻了六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