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齐国祝寿,除了备了日常的奇珍异宝,骏马绸缎外,海心的献舞是重中之重,所以筹备特别细致。
临行前,风岩和叶海心一道在薄云馆整理行装,海心收拾着“云途之歌”的服饰,她握着那白色的纱裙,说道:“这纱裙甚是好看,安然公主的装束和舞蹈别具一格,非我等俗人能比。此次献舞,意义非比寻常,以往我们都会配个备角,如今只我一人,若是万一有个差池,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风岩不是每想过,只是这次献舞既要做到事先保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她安慰道:“不要太担心,洛王提早了两日出发,就是为了在齐国稍作休整,你才有好的状态,这支“云途之歌”是安然公主独创,旁人并不曾见过,有个七八分相似,足能打动齐王,无需太紧张。”
海心望着风岩笑道:“我也真是糊涂了,若是我真有了什么差池,不是还有风大人么,风大人虽是男子,倒底也是洛城的美男子,若是扮作女装,想来也不会有人认出,再说我的舞本是风大人所教,若是你跳起来必会比我更好。”
风岩略微一惊,随即笑道:“海心姑娘一心为洛国,倒底也是难得,洛王定是感激不尽。”
叶海心面色一红,想了想,倒底露出了娇羞之色。
准备妥当,洛煜带着风岩、曹墨、叶海心一行出发去齐国祝寿,季子青协助东磊子留守洛国。晏菀贪玩,求着风岩一同前往齐国,风岩禀告洛煜后,洛煜也答应了,这一路有晏菀在也是好事,一则晏菀性子活泼,将为枯燥的旅途带来些生机,再者车马劳顿,晏菀倒底是医者,也能帮着太医照顾行者,再说海心是女子,有个女医者甚是方便。
阿菀兴奋不已,她和叶海心同坐一辆马车,两人性子虽不同,倒底阿菀不是难弄之人,海心一贯喜欢以贤惠示人,所以一路倒也算安稳。
期间,阿菀偷偷跟风岩说:“阿晏师兄,我几次看到叶海心偷偷盯着洛王看,我猜他定是喜欢他。”
风岩笑而不答,取笑道:“小师妹和那海心年纪相仿,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意中人?”
风岩私心里觉得晏菀和曹墨很是般配,想探探她的口风。
晏菀倒也不害羞,认真想了想说:“似乎没有,你看看啊,就比如我们身边的男子,那曹墨我跟他就如兄弟一般,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男女之情,季子青太过文绉绉,若我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是闷死了我,就是气死了他;洛王倒确实长得不错,又有英武之气,不过只要是叶海心喜欢的,我不知怎地,膈应得很。”
风岩忍住笑,这阿菀性子真是直爽,便问道:“连洛王、季少卿、曹将军这样的俊杰都入不了师妹的眼,那我就不知道你喜欢怎么样的了?”
阿菀托腮沉思,想了想说道:“我爹爹开始给我张罗婚事了,他嘴上不说,我早看出来了,我可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找个自己中意的。我喜欢的么,也说不上来,得有涵养,又有男儿气概,最好有那么点神秘……”
风岩有折扇打了一下她的头:“世上哪有这样的男子!”
虽是一路玩笑,风岩心中却有了隐隐的担心,晏菀太过单纯又执著,今后可别着了魔道,误入歧途。
此行要经过一个辽阔的草原,连日大雨,草地甚是泥泞,风岩坐的马车轮胎陷在了泥地里,她冒雨下车,和众人一起推起马车来,大雨如同从天浇灌下来,她的头发、衣衫尽湿透,风岩心中惶恐,再下去,她脸上的黄粉必会被雨冲掉,而衣衫贴身,纵然她束着胸,也难以遮掩了,正一筹莫展之时,曹墨赶过来,朝她大吼:“你有什么力气,别帮倒忙了,等下着了凉,得了风寒,我可不会给洛王出谋划策。”说着给他扔了一件带帽子的披风,指着前面的车子道:“你快去那辆马车换身衣服。”
这曹墨,说话粗鲁,倒底帮了自己大忙,她爬上马车,发现此车是装货物的,薄云馆里收拾出来的衣物、饰品和胭脂水粉都堆在这里,她正懊丧自己的衣服还在刚才的马车力,一个包裹从外面扔了进来:“你快点换,我在外面守着。”
正是曹墨,风岩摇头:“曹墨倒是难得这么心细,虽然嘴巴不好听,终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便安心换起衣服来,她从胭脂水粉里找出黄粉,用铜镜对着涂上,才放下心来说:”曹墨,我好了,你要过来换吗?我先下车。”
曹墨说道:“你不必下车了,你的马车已经上路了,我去你车里换,你就坐着到下一个客栈吧。”
风岩心下甚是感动,这曹墨就如自己的兄长一般,可嬉戏,可保护,亦可细心照顾。
三日的行程,总还算顺利,队伍在一日午后到了齐国境内。齐国派了相国楚仲文相迎。
楚仲文,正是当年在齐王寿宴上离间辰国和漓国的那人,虽是齐王授意,保不齐是他出谋划策,看此人面向:
虽年仅五旬,面色略白,肥胖的身子,一双鼠目,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拍马溜须的奸佞之臣。
他仗着齐国独步天下,见着洛王,眉眼处藏着一丝傲慢,面上倒是一派客气,笑着说道:“洛王长途跋涉,辛苦了,
那漓王也是昨日刚到,你们都安置在了荣华殿,听闻你们才会过面,倒是可以好好叙叙旧。”
二人安排在一个殿内,果然这齐王心思诡异,洛煜不动声色,说了一些客气的话。
按照惯例,齐王寿辰前,诸国国君都会前来祝寿,陆陆续续到的时间不同,所以齐王不一一会面,安排重臣迎接、安置妥当,自寿辰当日才一并为各国君王洗尘。
风岩随着队伍徐徐前行,她幼时来时,和父王一同坐在轿内,掀开帘子,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倒并不曾仔细观察过齐国的风貌,眼下看去齐国的城门很是威武,固若金汤,有重兵把守。进了城内,许是齐王寿辰将至,又有各国国君前来,街道内张灯结彩,很是繁华,人流穿梭,到处是买卖,卖包子的、糖葫芦的;卖古玩器皿、字画文物的;各种饰品、绸缎,倒像是辰国过节才有的景象。
许是这几日各国国君陆续过来,市民们倒也是习惯了,规矩地让路,酒楼上的客人跑到窗口来看热闹,洛国这一行约有百余人,洛煜、风岩坐在马车里,曹墨骑着马,他身材挺拔,着一身青衣,显得威风凛凛,很有将军风范,那楚仲文的手下在前开路,一路吆喝,耀武扬威,马蹄飞奔着,忽然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孩,许是母亲观看队伍入了神,孩子竟径直往马路中跑过去了,两匹壮实的骏马往前疾驰,朝孩子冲过去,一瞬间,众人发出了惊叫声,千钧一发之际,曹墨一个飞身,将孩子扑在怀里,滚向了路边
孩子安然无虞,人群纷纷鼓掌,发出了喝彩声!
这一个插曲,风岩落在眼里,心中有了计较。
荣华殿在齐宫旁边,是齐王用来招待贵宾的,并列建造的还有遥云殿、慈安殿。
三座宫殿飞阁流丹、气势磅礴,极是富丽堂皇,如此奢华之极却仅是用来一年一次的招待国君,风岩心下想:这齐王实在奢靡,难道齐国真是富得流油?
正想着,便见漓国的厉骁在殿前迎接,他面色如常,向着洛煜致礼道:“今日又和洛王会面了,厉某甚是有幸,我和洛国缘分实在不浅,先有风岩大人救我性命,又在贵福地得了瑰宝,算来也有洛王一半的功劳,实在是我两国的幸事。”
厉骁这样说来,自然想掩藏其用意,洛煜笑着回到:“漓王果然非同常人,这七星玉我倾举国之力都不曾找到,漓国小住几日便寻得了,让我甚是佩服!”
针尖对麦芒,大抵就是如此,厉骁不语,望向风岩道:“今日还要再感谢风大人救命之恩,风大人诗书之才,我特地命人找了一些上好的字画,送给大人,有些还是从辰国宫内找来的,兼是珍品,请大人笑纳。”
风岩本想拒绝,一听是辰国宫内找来的,心下一阵震动,便说道:“漓王太过客气,那风岩就恭敬不如从命,谢漓王厚爱。”
阿菀和叶海心也下了马车,站在后面,厉骁远远望过去,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点头示意。叶海心本以为自己和漓王见过一面,厉骁看得是自己,忙微笑回应,才发现厉骁看得竟是晏菀,尴尬之余倒很是惊讶。
齐国使臣带一行人去了各自的住处,荣华殿很是开阔,分四个小殿,分别是月华楼,月茗楼,月琴楼和月心楼,厉骁和随行住在月华楼和月茗楼;洛煜等人便分在了月琴楼和月心楼,四座小殿距离甚远,隔着水景,亭台楼榭,景致很美,
洛煜住在在月琴楼,风岩、曹墨也一并在此住下,叶海心和晏菀则和侍从住在了月心楼。
后日便是齐王寿辰了,又要见到一个劲敌,风岩不禁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来到齐国的景象。
那时候父王要去齐国贺寿,她便求着父王也要去,父王是开明又宠爱自己的,便欣赏同意了,只嘱咐她谨言慎行,她虽然只有八岁,便觉这次的寿星定是不能得罪的,不觉心疼起父王来。
小时候的自己因为贪玩,皮肤略黑,她又不喜打扮,那日见到齐王,她只扎着普通的公主发髻,配一支丁香花型的玉簪子,着一身淡粉色的裙衣,花样、样式都不出众。只是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有神,除此之外真是泯然众人。
所以齐王初见她,并不特意留神,而自己则是在旁偷偷打量了齐王,他好奇为什么父王身为君王还要来参拜齐王,父王在齐王面前异常恭敬,想来这齐王很是了得,她观他年岁和父王相似,身材很是魁梧,面庞粗犷,笑声甚是爽朗,和父王的彬彬有礼,谦谦君子完成不同。齐王意气风发地当着诸国面很是气派和得意,在西陵蔷幼小的心里滋生了一丝不满和敌意。
那时候洛宫门外的荣华殿、遥云殿、慈安殿尚未建造,他们住在了洛宫的栖霞殿,离正殿较远,她听了爹爹的话,守着规矩在栖霞殿玩,那一日一个少女出现在了她跟前,年岁比自己略长三四岁,一身紫色的长裙,罩了一件薄纱,出尘脱俗,身后黑压压跟了一大群人,西陵蔷听爹爹说过齐王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宠爱无比,唤作安然公主,眼见这少女的气度和气派,蔷儿心下便猜是安然公主无异。同样是公主,蔷儿已知国家的力量代表着公主的尊卑,一时间,不作多想,便施了一个礼,唤道:“公主姐姐好!”
安然公主眼中带了惊异和赞许之色,声如春风:“你便是蔷儿吧,我听父王说,辰国来了位小公主,便过来看看你。”不骄不躁,蔷儿放下心来,便说道:“我也很想和公主姐姐玩呢。”
安然拉过她的手,说道:“我们都是公主,你便叫我安然姐姐好了。”说着吩咐道,“你们都不要跟着了,今天我要和辰国的公主好好聊聊天。”
身边一名宫女挥挥手,后面的人都撤了,但不敢走太远,只远远地看着,安然发怒道:“都不许跟着!”
说罢她带着蔷儿往假山那里跑去了,绕了好几个弯,来到一处偏远的花园,有一个秋千架着,两人跑上去坐着歇歇力。
安然捂着胸口位问道:“哎,总算摆脱他们了,我每次出门都跟着一大堆人,真是无趣,你在辰宫是不是也是如此?”
西陵蔷摇头道:“我身边只带个贴身宫女,若是要去宫外,便会带上一个小太监。”
“宫外,你居然还能私自去宫外?”安然用手握着藤蔓,转过身来,一脸惊异地问道,“你父王不担心吗?”
西陵蔷抓着脑袋,也是一脸惊讶:“我自懂事起,经常跑去宫外玩,起初还跟着好几个人,后面因为嫌麻烦,我便只带两个人去,我的贴身宫女很是细心,同行的侍从武艺高强,所以爹爹很是放心。难道你都没有出去过吗?”
安然一脸的艳羡,叹了口气道:“我上面有好几个哥哥,独独就我一个女儿,爹爹太过宠爱,不敢有一丝纰漏。我出城去也是跟着父王母后去祈福,一直坐着轿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一下午,安然央求西陵蔷说说宫外的趣事,她便讲了街市里套圈圈、看杂技、猜灯谜、对诗、吃糖葫芦等等好玩好吃的事情,安然公主听得意犹未尽,羡慕不已。
天色渐黑,两人将要回去时,一只雏鸟从书上掉了下来,安然公主疼惜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西陵蔷捧起小鸟放在自己的袖子里,说道:“我爬上树去,将小鸟送回窝里去,鸟妈妈自会照顾她的。”说完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树桠,小心地将雏鸟送回了鸟窝。下来时,不小心摔了一屁股,安然本来一阵紧张,见蔷儿笑起来,知道没有大碍,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缘分或许自来就是如此,两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第二日安然约了西陵蔷,把她自编自演多年的“云途之歌”跳给她看,犹记得安然公主那娇羞之容:“此舞我将来要跳给我的夫君看,除了我父王看过,便只有妹妹你了。”
一曲绝舞,一缕芳华,如今安然芳魂已逝,西陵蔷重来故地,心下复杂,一面儿时的友谊犹在眼前,一面她的父亲便是这天下的罪魁祸首,也害得辰国被灭,父王自尽……
风岩兀自站在月琴楼面前的一处水榭,这里有齐国独有的睡莲,艳丽的花瓣浮在碧水中,大有一股妖异之色。
她静静呆着,听着身后有沉稳的步履声,便知是洛煜来了,正欲行礼,洛煜说道:“免。”
洛煜站在护栏前看着睡莲,说道:“颜色似乎太艳丽了些。”
风岩点头:“芙蕖素雅,睡莲艳丽,才显得这花园多姿多彩,齐王大修客宫,极尽奢华,耗资非以百万计,想来齐国国库实在充盈。”
风岩话中有话,洛煜自然听明白了,他静默良久,说道:“明日你和曹墨去街上走一走。”
风岩会意,欣然应允。
第二日,风岩和曹墨欲去延城街上,阿菀知道后也要跟着一道。
延城比西陵都城和洛城都要大,且处处繁华,街上人声鼎沸,很是热闹,阿菀看这个、买那个甚是忙碌。风岩看到街尾一个猎户在卖野味,走过去问道:“此处并无山岭,不知兄弟的猎物从哪里打来的?”
猎户见好不容易来了个买家,又像个贵族公子,忙殷勤说道:“我从常林过来的,走了五个时辰才到,早饭还赶不上吃……”
风岩见这猎户个子高大,身上衣服已经洗的发白了,满是补丁,此刻满脸胡渣,头发凌乱,脸色也有些憔悴,便问道:“常林和延城相聚甚远,常林县里也有集市,你怎么跑这么远过来?”
“别说我常林,就是更远的江陵、信城都跑来这里卖货物。”猎户叹息道:“在我们那里如今根本没人买这些野货,这几年赋税实在太重,庄稼种下去,交了赋税,自己都吃不饱肚子,要是赶上年成不好,老百姓日子苦啊……”
风岩见着,终究不忍,买下来他的野味,刚巧曹墨和阿岩跟来,他便将野味交给了曹墨。阿菀啃着油酥饼说道:“师兄,你尝尝,这油酥饼比洛城的好吃多了。”风岩拿过她手里一袋子油饼,递给猎户:“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也要注意着点身子,今日你吃饱后便去这延城的饭馆好好转转,以后打到猎物可以直接卖给饭馆,上好的饭馆给的银子也不少的。”
那猎户千恩万谢走了。
风岩静默不语,阿菀见他郁郁,便领着她去了一个卖饰品的铺子,说道:“这家铺子刚刚我就看过了,个个都是精品呢,我都想不好买哪个了。”
风岩看去,果然都是不俗,个个都是精品,做工精巧,样式雅致,玉制品用的都是上乘玉,玉体通透,没有杂色,阿菀看上了一个蜜花色翡翠发钗,风岩点头,忽地看到一个梅花型的木簪,梅花是用玉烤制而成,连花心都清晰入眼,难得玉是黄中带粉,活脱脱一朵真梅,那褐色的木柄亦是不俗,不免拿起来细细看了下。
那老板笑着说:“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这玉从西域运来,千挑万选后,留了最好的玉品做了此簪,不带杂质的黄玉本是珍品,而粉玉更是稀世难得,如今两者融为一体,便是和真梅没有一丝差别。”
如此难得,必定价格不菲,风岩不想在齐国引人侧目,微笑一下后放下了簪子,说道:“将这支翡翠玉簪包起来吧,送与我妹子。”
付了银两后,便回了月琴殿,明日齐王寿辰,今日还要跟洛王再商议下,还需和叶海心嘱咐几句……
阿菀不愿意待在月心楼,自己一个人四处逛,居然在花园碰到了厉骁,她本想躲过躲过,厉骁却叫住了她:“晏菀姑娘。”
厉骁见躲不过,回身行了一个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原来你是漓王,那日我有些冒犯了。”
厉骁面含笑意,说道:“我是漓国的君王,你是洛国的女子,即使冒犯我,也不碍事。”
晏菀听着有趣,便说道:“嗯,这说的也有些道理的。”
“哈哈哈……”洛煜不禁笑出了声,“晏菀姑娘就有有趣。”
今日晏菀戴了新买的步摇,本就明艳的脸孔衬得愈发生动,漆黑的眼珠子闪耀着聪慧,又透着单纯,厉骁寻思了下问道:“怎么不和同行的姐妹一起出来,独自出来逛不闷吗?”
晏菀挑眉道:“那叶姑娘说明日要献舞,所以还在苦练呢。”
“叶姑娘的舞艺我在洛国已见识过,已是炉火纯青,还要这般勤苦,倒是难得。”
“她说明日的舞非常重要,必须跳好,所以不敢有一丝懈怠。”
“夷。”晏菀好奇问道:“你的贴身侍卫呢,他的毒有没有减轻些。”
晏菀见那日陪在厉骁身边的侍卫不在,倒是关心起来。
厉骁道:“已经大好了,在漓宫调养。”似乎不愿多说。
晏菀绕着手绢儿,知道厉骁没有说实话,这毒性已发,想来并发之症只会越来越多,哪里会大好,能基本控制就已然很好,便也不揭穿,行了个礼便回去了。
第二日便是齐王寿辰,叶海心一天都待在月心楼的舞倌内,到了下午,风岩陪着洛王来看海心,海心一身白纱,香汗淋漓,倒是更显得脸颊如霞,甚是艳丽夺目,洛煜不觉说道:“叶姑娘风姿不凡,实属我东洛瑰宝,这段时间辛苦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去花园散散心,舒缓下筋骨,这齐王的花园修饰的甚美。”
海心听了,轻轻俯身:“海心不累,多谢洛王关爱。”说罢面上的红晕更是厉害,风岩在旁看着,心下了然。
傍晚,风岩和曹墨正与洛煜商量明日贺寿的细节,突然温阳一脸紧张地跑来说:“海心姑娘从望云楼跌下来,已经昏迷了!”
“什么!”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这望云楼是荣华殿的观景楼。高达十余米,这摔下去还了得,曹墨急急问道:“她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齐国侍从已经请了太医过去了,海心姑娘在自己房间里躺着。”
洛煜站在那里沉思,眼睛看向风岩,风岩会意:“这其中必有蹊跷。”
三人赶到叶海心的寝殿,此刻她面色如土,满脸血迹,太医正在查看伤情,曹墨急得问道:“我妹妹怎样了,要紧不?”
风岩拉住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影响太医诊断。这期间,晏菀也匆匆赶来,事发时她正在御花园闲逛,不想便出事了。见着满身是血的叶海心,她不禁怔在那里,若是有自己陪着,怕她未必会出事,不禁有些懊丧。
片刻,那太医才收回了手,向洛王行礼后说道:“姑娘从高处坠落,身上有几处骨折,不算大碍,但今后若要跳舞怕是不得了,眼下她头部有淤血,所以昏迷不醒,我去开药方,服用后,过几日后头部肿块消了,便能醒了。”
几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无性命之忧,但随即愁云笼罩,明日的计策怕是要落空了。
洛煜吩咐道:“好生照看海心姑娘,晏菀懂医术,便帮着太医一同照料着罢。”说罢便转身离去了,风岩望着毫无生机的海心,此刻她连最后一点靠近洛煜的资本都没了,不禁替她难受,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随着洛煜一同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突地,洛煜停住脚步说道:“这难道会是巧合?”
风岩摇头道:“我们去望云楼看看。”
二人停留在望云楼前面的草坪上,抬头望去,望云楼共五层。每一层都有开阔的露台,其中一层平台最大,依次往上逐步缩小,形成了宝塔型,甚是美观,每一层的观景露台都装有木质栏杆,浮花雕刻,为望云楼增添了很多意境。此刻望去,四楼的栏杆已经消失,掉落在三楼露台上,想来叶海心正是倚靠在护栏上,随着栏杆一道掉了下来,受了重伤。
此刻望云楼已有侍卫把守,在护栏修缮前,不许上楼了。风岩望着这高高矗立的高楼,说道:“我问了海心姑娘的贴身侍女采萍,她告诉我海心连日练舞,明日就要献舞了,今日便去散散心,正在这荣华殿四处逛逛,路上碰着了一位齐国的宫女,说是望云楼能看到延城全景,还能遥遥相望观音塔,许了愿没有不灵的。她们便兴致勃勃去了望云楼,那小宫女说走得越高许愿越灵,便一路到了四楼,却只见景观,不见观音塔,海心姑娘诚心,还是虔诚许了愿,不想楼下不知道哪里来了许多蝴蝶,约有几百只,甚是美丽,姑娘便靠着栏杆往下看,不想栏杆松脱,她连人待杆掉了下来……”
洛煜面色阴沉:“宫女、许愿、蝴蝶?哪里来这么多巧合?”
风岩道:“那宫女该是再也见不着了,我们只怕是中了厉骁的计了。”
洛煜望着风岩不解道:“海心献舞,外人并不知其中缘由,怎地会专门针对她?”
风岩轻哼一声:“那厉骁,心思缜密,见我们带着舞娘,怕有端倪,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
洛煜额首:“他虽不知我们有何用意,但直接从源头上断了不利于他的任何可能,终究,是他胜算了。”
洛煜语气中满是惆怅,明日的计策落空了,齐王就会怀疑他故意不献宝物,于此,便会认定他有二心,不忠于齐国,东洛,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辰国……
风岩心中亦是恨意满满,明日,该如何绊倒厉骁?她看着远处的草地,想起齐王送别她们时说的话:
“这小公主和我家安儿却是有几份相似,怪不得二人投缘呢……”
自己眉眼处和安然确有几份相似,若配上安然的装饰,齐王思女心切,必定震动,那七星玉和安然公主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思及,说道:“风岩还有一个补救的办法。”
她停了下,终于下了决心:“海心姑娘的舞是风岩教的,我愿意男扮女装,明天我来献舞。”
洛煜本来阴云密布的脸,听了风岩的话由一开始的惊诧转为了惊喜,他说道:“妙,实在是太妙了,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本就长得俊秀,海心的舞又是你教的,只是男扮女装,委屈你了!”
风岩低头回到:“不委屈,这世间,不论男子、女子只要心存善念,心系天下,都是独一无二的。”
洛煜怔在那里,转而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点头应允,这风岩,常常有一些奇怪的思想。心思落地,洛煜的脚步轻乏了许多。
风岩推说为了不让自己紧张,今夜会独自排练,洛煜因为事有转机,加上风岩一贯慎重,也不操心,便由风岩自行张罗,交代了曹墨、晏菀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