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灰烬（二）
等到苏清风一行人到时，乾清宫挤满了太监、朝臣、将军、各路人马，拥堵不堪。
皇帝许久没露出的笑脸，终于面对苏清风他们绽放，道“朕新封的永安公主怎么没跟着来呀？”
“父皇安好，永安公主在府中睡得正香呢。”苏清风一拘礼，道。
周围的朝廷重臣们皆是眉毛微皱，难道是要传位给苏清风这个新来的四皇子吗？还是说，五皇子。。。
“二哥，三哥”朱厚钰找到二皇子、三皇子的位置，拜见。
“嗯，不必多礼。”三皇子这个渔夫到最后还是被皇上逼了出来，心情糟透了。原本他的设想是，等二皇子夺位后，和朝廷重臣撕逼，自己再出来夺情的。可是，皇上居然是假病着的，这下，自诩孝子的自己就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了。
苏清风不情愿去拜见他们，撸撸衣袖，正襟危坐地看着皇上。是的，坐在了地上，皇帝也笑着看着苏清风。
切，自讨没趣。苏清风面皮没皇帝那么厚，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就挪开了视线。
环顾四周，也就苏清风敢环顾了。
“朕的年纪还不到知天命的时候”皇上开口，“你们怎么就敢逼宫来了呢！”
“臣等不敢！”众位大臣齐声而言。
“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皇帝突然提高了音量，“厚铭啊厚铭啊，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
皇上脸色已不复朱厚铭刚来时的咄咄逼人，朱厚铭这才知道皇上这是恨铁不成钢。
“微臣自小吏而起，历经二十年风风雨雨，才成了今日之户部尚书。”
“微臣，崇宁九年甲科进士，历翰林十年，朝臣二十八年。”
“微臣，崇宁十二年科举榜眼，历两朝人事。”
“微臣，明祈元年科举状元，历翰林七年。”
“.................”
苏清风看着这些大臣一位位下跪，高呼自己的履历，从老及幼，从贤达到宦臣。
潜藏已久的阴谋这才露出了獠牙。
“........”皇上久久不语，看着愧疚的二皇子，再看着一脸恍然之后恼恨的三皇子，以及仍是懵逼状态的五皇子。叹息一声。难道真是旁观者清，入局者迷吗？
朝臣的举动牵动着各位皇子的心绪，催化着阴谋的进行。
从二皇子生出抢夺皇位的心思开始入手，进而拉入不甘屈服的三皇子，挑动年幼的五皇子，不得不说真是好算计。
朝臣所谓何事？无非权利，无非野心。成祖创立内阁，令丞相的权利死灰复燃，一级级压下，一级级遵循，权利主宰地位，野心决定权利。内阁终究是属于其中三四个人的，而这三四个人却又被本朝天子掌握，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所以，原本在内阁当阁臣的夏衍被排挤成了五皇子的老师，作为阁老的维忠被暗算，皇上不得不换上新人，代表朝臣的新人。
二皇子为何会得到军中的支持，不过是因为吏部尚书的舅舅是军中大将。三皇子为何能够娶阁老女儿为妻，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位皇帝傀儡！至于五皇子，在夏衍当他的老师的时候，恐怕只有直臣支持他了。
逼宫正如计划好了一般进行着。朝臣听到皇上的一声叹息时，心里不禁窃喜，大事已成。
可过了许久，皇上如同老僧入定般沉默不言，让朝臣难免有些惴惴。
这时候，三皇子似乎是明悟了什么，道“儿臣崇宁十五年生，幸得父皇宠爱。”
“儿臣崇宁二十年生，幸得父皇称之麒麟。”朱厚钰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朝臣，也明白过来了。
“儿臣，崇宁十七年生，幸得父皇召回。”苏清风一挑眉，好吧，看来自己是不用出手了。
“儿臣，崇宁十二年生，幸得父皇栽培。”二皇子收到几位皇弟的信号，赶紧道。
“......”这下是这些朝臣无力再言语了，原本好好的逼宫变成了自曝家门了。他们无法理解之前还是抢夺皇位的兄弟，为何会变得团结，明明这些........明明只要有一位皇子还想要皇位的话，就不得不配合着他们继续下去。
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皇子不是笨蛋，更不是随意揉捏的笨蛋。皇位如何？与之如何？几位皇子早已明白那个位置的责任，以及权利，皇上能享受到的待遇几位皇子早已享受到了，皇上要承担的责任可却还没让皇子履行。
这就是，夏衍当阁臣时，还是各位皇子启蒙老师时的，做的良好教育。也是为什么当年夏衍被朝臣挤压的身败名裂时，皇上力保他做五皇子老师的理由。
“陛下，二皇子带兵入宫，意图造反，我等听闻后义愤填膺，奈何式微。如今得叔韩将军相助，定要守卫皇室。”
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了，一边说二皇子造反，一边说自己这边有军权人物了。不仅是要挟，连理由就想好了。
“清君侧！”
“清君侧！”
“......”不知何人喊了一句，所以的朝臣都跟着喊了。
皇上怒目而视，但忠奸这事永远都没皇帝什么事，皇上也只能闭嘴。
“诶诶，诶，我说各位大人，”苏清风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是口号里的搅屎棍，一下就让严肃的气氛为之一顿。
苏清风不屑地看着各位朝臣，嘲讽道“诸位可知什么是清君侧？”
“......”朝臣们先是停顿了一会儿，沉默。这是朝臣最大的弱点，朝臣所谓的团结皆是由相同的目的构成的，没有默契，没有金诚石开。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团结！各自想着各自的！
“所谓清君侧.......”一位大臣收到了身边几位大臣的信息，开口道。
“我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我只知道清的是奸邪，君是指父皇，侧是指你们！”可惜却被苏清风无情打断，“二皇子造不造反并不由你们说的算。”
“嘿嘿，二皇子造不造反我们不知道，但出了这里，他就是造反！”看吧，来恶心人的大臣挑事了。有句古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要逼宫了？”苏清风一笑，“我会叫我的史官记下的，也好青史留名。”
“臣等不敢。”又是稀里哗啦的一片，对着皇上说道。
最怕的不是杀头，流放，而是污蔑。前者有人可为证，打造生前身后名不是难事，后者就得让人郁郁而终了，要知道秦桧的雕像几百年后还在庙里挂着呢。
“朕确实是老了，是时候做太上皇了。”皇帝唏嘘而叹，今日必须要让位了，不然不好收场。
“父皇不可啊，父皇还是很年轻的。”
“父皇龙体安康，怎可半途而废呢，离尧舜之治只差一步啊。”
各位皇子也知道眼前的烂摊子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了，还是交给皇上去做才好。
“诶，诸位大臣帮朕处理的政务，朕看上三四篇就吃力地很，那还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呢。”皇帝笑道，“要不，厚奕你来当这个皇帝吧！”
苏清风摸着脑袋，想道，这个厚奕是谁？
哎呀，这不就是自己吗！
于是，苏清风道“父皇说笑了，儿臣无心皇位。”
朝臣急了，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有心就可以当皇帝了？
“陛下，不可！”
“有何不可？四殿下文武双全，长袖善舞，更是历遍了百姓疾苦，要他当皇帝至少比朕要好百倍。”皇上严肃脸。
“四皇子年轻，怕被奸宦所迷惑，臣等不愿前朝之事再演。”理由冠冕堂皇，牵强附会。
“那你们这些大臣可有什么好的人选？寡人今日便效仿他日齐威王、旧时唐太宗一回。”
“.........”无论怎样，朝臣走到这一步了，图穷匕见，不是刺杀也得亮剑了。若是二皇子上位，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三皇子同理。显而易见的，这两位皇子日后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收权，收权！再收权！最后和自己不死不休。
朝臣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选择五皇子。而五皇子却是有着这样一位对自己敌视非常的亲哥哥。
为何不让皇帝继续当下去？要是真让皇帝接着当下去了，那自己必然是家破人亡的节奏。
所以，朝臣两难了。
“这是皇家家事，微臣怎可憶言呢！”
“是啊是啊，全凭陛下做主！”朝臣里不乏聪明的，三言两语确定了方针。
“只是半夜未央，维忠将军还在外面候着呢，要不陛下让维忠将军进来？”一针见血，暴击。
“呵呵，那么哪位大臣要去请维忠啊？”皇上脸色铁青。
苏清风在皇上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后，皇上脸色好了不少。
诸位大臣心下暗道，难道皇帝还有什么底牌吗？试探一下好了。
“就让老臣这把老骨头去吧。”
“爱卿不便，还是朕派苏统领去吧。”皇上虚手一扶，止住大臣。
苏统领？哪位苏统领？锦衣卫掌舵人苏统领呀！朝臣脸色一变，不好，怎么忘了锦衣卫呢！
“武将能有什么本事，武为文御，臣等还是接着希望陛下做主啊。”朝臣赶紧改口道。要是让锦衣卫带着维忠进来了，那么自己这些人可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毕竟锦衣卫，名声还是挺望的，嗯，可做门神御鬼，也可止小儿啼哭。
“那不如让厚钰接手吧，诸位爱卿觉得如何。”皇上抛出还算是勉强可接受的鱼饵，也是怕大臣们狗急跳墙。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蛋疼地接受了。
于此时，皇宫中的几处大火终于扑灭。
所剩下的，一地灰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