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胧,繁星隐现;风,呼啸,冰寒刺骨;雪,飘扬,梨花似开。陡峭的寒风,冷冽的飘雪,将幽深的冬夜渲染的愈发幽静。
“撕拉``”一列高铁驶过,撞碎了宁静,撕裂了夜幕。
夜,喧嚣将起。
车外,路灯闪烁,风雪交加;车内,荧光点点,私语不绝。
此时已将近十二点,高铁内早已熄灯,车内的乘客或睡觉,或聊天,或玩手机,各行其事。
在一床硬卧上侧躺着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单手拿着手机正津津有味的看小说。
“啪嗒”,一个钱包从天而降,砸中了男子的手腕,将他手上的手机给打落到了床上。
“哎``叶晨!你可真土豪啊,把钱包当暗器扔?”
“那个,呵呵,意外,陈杰麻烦你帮我递上来下,谢了啊。”
“切,接好了,再掉下来我可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啊。”,“额,放心,我相信你的人品。”
“嗯?好吧,其实我也挺“信任”我的人品的。”
“呵呵。”
“真是的,打扰我看小说。”呢喃中,男子的视线又重新聚焦到了手机屏幕上。
他叫陈杰,大三,中文系,微胖,如今和同学叶晨一起趁着短假期回家去玩两天。
“我说陈杰,你也是,每天手机不离身,排队,休息都在看小说,真是‘学霸’啊。”
“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每天玩手机,只是你是用手机发微信,上网,拍照,等等等,那才叫五毒俱全。而我只看小说,行为不同性质一样,半斤八两罢了。再说,谁说我只看小说的,各种名著我也常看的好不?”
“哦!你说过,那都是老黄历了,这不是你上中学看的,现在啊,啧啧!让我们为逝去的青春默哀。”
“现在也看,好吗?只是少了点罢了。真是的,快点睡觉了,明早还要早起呢。”
“行,睡了,拜。”
“被他这么一打岔,我看小说的兴致都没了,哎,睡觉吧”,陈杰低语了下就把手机关上,准备睡觉了。
“嘶,好烫”许是天意弄人,陈杰刚躺下就感觉胸口似有火星乱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取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怎么回事,这玉怎么像被点着了一般,好烫,咦?难道真着火了?怎么还泛着红光?”
陈杰拎着丝线,略显惊奇地盯着闪着红光的玉坠,渐渐地眼神失去了焦点。
闪光的玉坠中映出一双无神的眼睛,在那瞳孔中,玉坠投影散发出的红光逐渐壮大及至盈满眼眶,而在红光的明灭中似有一幅幅画卷在徐徐展开。
一个三岁稚童骑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肩上,嚷嚷着要吃棒冰,老人满脸无奈的劝说着,乖孙子你今天都吃三根了,不能再吃了啊,吃多了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却又径自地掏钱买了一根,佯怒地说道最后一根了,再要不给了。
画面一转,医院里,那个小小的孩童被确诊得了胃病,他的父母对老人抱怨不休,直说他不该这么宠孩子结果现在居然因为吃棒冰吃出病来了,老人则满脸懊恼的坐在一旁,满眼自责的看着一旁因为疼痛而哭泣不止的孙子。
小学里,一群小孩排队体检,打针,其中有个男孩一脸自豪地向旁边的人吹嘘:“打针有什么好怕的,小时候我每隔一星期都得去医院吊盐水,打屁股针,现在打针什么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旁边的孩子满脸惊奇地道,每周都要去医院,你体质这么弱啊?比我去的还频繁,
那孩子一听得意的小脸瞬间苦了下来,哎,其实啊,是我奶奶太关心我了,怕我感冒,就一直不停的给我加衣服,就算是在夏天,只要一吹风奶奶就给我披上件衣服,但哪怕是这样我还是经常往医院跑,结果奶奶以为我体质差又疯狂给我加衣服,一直这样恶性循环,直到后来我跟我爸妈到外面住了,把这事跟医生一说才知道,原来太闷太热才是导致我经常生病感冒的元凶呢。
初中,男孩在寄宿学校学习,一星期才能回去一次,两个老人在每个星期五晚上都准备了大量的好吃的,满心欢喜的等着孩子回家。
在周五晚上路过那户人家时经常能听到屋子里传出一个孩子清脆的声音“哇,有七八个鸡翅啊,这些菜真好吃,比学校好吃多了,好幸福啊。”
过了近一个小时,“乖孙子,来,再吃一个鸡翅”,“不要,菜太多了,我都吃得累死了,让我躺会,哎``吃东西好累啊,还是躺着舒服。”
有一次在男孩吃太撑倒在床上躺尸后,老人不顾孙子的挣扎将他拉了起来。
“乖孙子,来,这个给你。”老人拿出了个白如凝脂的观音玉坠,笑容满面的说道:“这是附近寺院做佛像玉观音剩下的玉,奶奶特意去主持那求来的,让人把它也雕成了玉观音,今天还去开光了呢,你快带上,能保你出入平安,长命富贵的,以后要一直把他带着,知道了不?”
“好好,我知道了。”一阵漫不经心的童声渐渐消散在夜色之中。
医院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周围站满了他的子女,老人家努力地睁着双眼,吃力地一字一顿的缓缓地喊着“阿``杰,阿杰``在``哪?”,“他还在上学,马上就下课了,我待会就把他接过来。”,“还``在上课``啊,那``让``他``上课吧,不``要``打扰``他``学习。”
几小时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在他父母的陪伴下小步跑了进来,刚做出个跃扑的动作就被他的父亲在背后悄悄地拉住了,并低声的吩咐了句,你爷爷的病蛮重的,虽说不会传染,但你还小,最好别靠太近。
于是小孩子只能站在床边“爷爷”,“爷爷”地不停喊着。
床上的老人听到了声音,吃力地扭过了头,“好,好”老人一边吃力地想抬起右手伸向孙子,一边用沙哑的嗓子略显颤抖地重复着好字。
葬礼上,亲属们围着棺木绕圈,或嚎啕大哭,或掩面低泣,或以手拭泪,尽显悲伤之色,而那个小孩子站在人群中也是眼眶泛红,泪滴隐现。
小孩子慢慢的长大了,上了高中,学业重了,看望奶奶的次数更少了,而奶奶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最后甚至中风卧床不起。
“奶奶,我来看你了。”一个男孩侧躺在床沿上,柔柔地对旁边躺着的奶奶说着话。
“吼,吼,怪,森,曾。”奶奶僵硬的扭过头,一个字,一个字,带着犹似哭泣的颤音,高兴地对着孙子说着话,而她的孙子却满眼迷茫地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保姆。
“她在说,好,好,乖孙子。”
“哦,奶奶,今天没事,我能在这陪你一个下午呢。”
就这样男孩躺在床上,一会儿轻轻地跟老人说着话,一会儿半理解半猜测地回应着老人的话,就这样陪老人在床上静静地躺着,直到他的父母来接他为止。
大年三十,几家亲戚一起在老人的床边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老人躺在床上,僵硬的面庞也似受到了感染,微微的扯动了下嘴角。
酒终,人散,喧嚣止,大家各自回家,只留下老人家的几个子女在旁边收拾,陪伴老人。
“加血,快,马上就赢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正激情地打着游戏。
突然,“滋~滋~滋”手机开始不停的震动,男子颇不耐烦的用左手接听电话,右手则继续握着鼠标进行操作,躲避着对手的追杀,突然,电脑里的角色就像卡了一般丧失了行动能力,静静地看着队友在身边跑过,对手挥剑杀来,绚烂的技能特效在身边炸响,而该角色的血条也瞬间清空,屏幕失去了所有色彩,只余下暗淡的灰色。
“砰”地一声巨响,男子骤然站了起来,椅子背与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然而男子恍若未觉般,踩着鞋子,风一般跑出了房间,坐上母亲的电瓶车疾驰离去。
“怎么回事?之前吃饭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奶奶突然就走了?”男子语气急促地问着母亲没有答案的问题。
“你去睡吧,明天就是正式出殡了,大清早就要起来的,早点睡觉,养好精神,我再守这最后一夜。”父亲劝着他的孩子。
“没事,我那么早睡不着的,而且四点就要过来,我还不如不睡呢,睡个三四个小时起来后反而更累,你还是快去睡吧,你和叔叔都守了四天了,今夜我来吧。”
“你吃不消的。”
“没事的。”
父亲看出了孩子的心意也不再阻止,父子两一起为他们的母亲(奶奶)守了最后一夜。
黎明将至,夜色更浓。天际晨曦未露,屋内却已灯火通明,街道上寂寥无声,房门前却已人声鼎沸,屋内角落的一张床上,有个男子伴着人来人往的杂音躺倒在了床上。
还不过十分钟,亲属就把他叫了起来,还笑着问他是不是累死了,顶不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说着,没有,刚又不是在睡觉,就是眼睛有点酸,闭眼休息会罢了。
殡仪馆内,亲属们围着棺木绕圈,见老人家最后一面,那个男子心里悲伤至极,但泪水却怎么也不肯出来,他默默地低着头,看着奶奶安详的面容,听着周边亲属的哭泣声,渐渐地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股悲伤之气萦怀。
拿着玉坠的手微微发颤,不受控制似的靠近了陈杰的眼睛,似是想更清楚的看清里面的“画面”。
“啪嗒。”
一滴泪珠撞在了玉坠上,模糊了画面,打断了陈杰的回忆。迷茫的眼神回复了清明,这时他才发现,玉坠``````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