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她是洛樾笙，日日见那些胭脂俗粉，怕是也会头疼得很，再加上那一众美人皆逃不过阿谀谄媚，矫揉造作的本事，便是宠幸一番后抛之脑后，再也不会见了。
顺利送了李凉凉入宫，风九歌此番选秀也是没白来。原以为夏绾会顾及同洛七染长得相似的脸会格外忌惮这个美人，可如她所愿，一切进行得似乎太过顺利。
选秀分上下两场，中间还有午膳休息。
夏绾坐在上头便如此端坐了一日，休息时便被婢女扶下去。洛七染也从软塌上起身，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摇晃他心爱的折扇。
“走罢，带你见一个极想见之人。”他忽地一阵轻云自风九歌身边经过，语气却是闲散恣意得很。
极想见之人？虽说风九歌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还是在看到顾北彦的身影时稍稍错愕了几下。
这选秀一事本就无趣，也是女子们热议上心的事。顾北彦近日虽不时常出入军营，却也是极少参与这等事的。没想到檀王竟也有如此情致能来观摩这些美人一二。
他穿着一袭墨色长袍，同他周身散发的点点寒意相映，却也是格外丰神俊朗的。
“你怎地来了。”男子的锦靴才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风九歌已从椅上站起身，却并未走到他跟前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洛七染方才还说要给她个惊喜，没想到此番却是顾北彦亲自来接她了，自然一脸不满地撇撇嘴，先逃他个眼不见为净。
这等夫妇，便是气煞旁人也不足为过。
“想你了，自然来了。”谁料檀王不开口倒好，一开口便是一鸣惊人，磨人得紧啊。
此番虽说绾后先离去了，可那些收拾物什的婢女同一众世家夫人此刻还在热络地谈天，说得那叫个热火朝天、津津有味。可就在顾北彦的话音刚落下，原先还哗然的屋内，顿时只剩根银针落入地面还可清晰听到回声的寂静了。
彼时的风九歌脸皮最薄，她最架不住顾北彦突发出口的情话，更何况还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她一时脸上浮现红晕，笑得格外害羞。
谁料那些世家夫人此刻见着了平日闷声不响、薄凉冷然的檀王，今时今日竟也能说出如此黏人缠绵的话来，不由得都张大了嘴，似乎能往嘴里搁置几个鸭蛋。
随着错愕一番，世家夫人用她们那通透得像明镜似的心一番忖度，也悟出了个七八概大意。原先瞧着笙皇赐婚檀王同郡主，是郡主的莫大福分。没想到此番情动的却是檀王。
这等天大的消息此时不说还更待何时说道。
世家夫人一脸满意地点头，随后附和上几声。
“檀王同郡主真是鹣鲽情深，伉俪得很啊。”
眼下这局面却是不由得风九歌说不是，可她仔细想想这话说的也没错。总归是顾北彦先挑起来的，她只管嗯个一声便算完事。
眼瞧着这七王爷逃也似的离开了绣屋，世家夫人也一个个忙不迭地往外走去，眼中的揶揄却是怎地都掩饰不住。
风九歌方才觉得她们长舌，如此又觉得她们委实八婆。
他们的事虽由洛七染赐婚，可到底也是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谁知道这些夫人一个个不嫌事大地说着，这被旁人听到了又是一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檀王此下却是连脸皮都不要了？”他已慢步至自己跟前，风九歌抬眸望他，眼底带了丝丝浅浅的笑意。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话，怕是这过往数二十年在世人眼中的檀王形象，此刻怕是崩了个干净。
人人都道顾北彦性冷，不近女色，杀伐果断。可她总没从他身上瞧出半分俨然来，总归他待自己是不同的。
“若拿脸皮同九九相比，那还真算得上是身外之物。”不知怎地，顾北彦这一言一行的，倒让她想起了先前那些时日同洛七染斗嘴的模样，他也是一向将脸皮置于身外之物的来着。
“万里江山，宏图大志。檀王不谋权势，不谋心计，倒也是让人颇为佩服。”风九歌忆起先前同他初遇，那时他一眼便认出了自己，接下来发生的种种，皆是顾北彦替自己逢凶化吉。
说起来，他们之间，付出最多的还是他。
顾北彦上前一步，长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畔低语道，“本王不谋江山万里，只愿谋你。”
虽算不得是如何动听的情话，风九歌这会儿也着实被感动了一把。
顾北彦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也不对，他平日那叫‘人面兽心’，怎地都同衣冠楚楚打不上边。可风九歌却是爱极了他这副样子。
在他心底，或许权势谋算在，但十分恰好的是，彼时的她也在。
心中有杆秤，他许多时候都是朝自己偏移的。
“嗯，你也只能谋我。”风九歌同他交心时便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她一贯霸道，顾北彦至始至终都只能有她一人，这所谋之人自然也是她，理所当然。
些许，她又问上一问，“你今日来莫非也是观礼的？”
俩人如此聊着也不能饱腹，风九歌索性牵起他的手朝外走去，洛七染方才便嚷着要吃城中那家顶好的天香楼，还为了‘报复’自己特意点了好几盘的脆皮烧鹅。
那厮委实也是个幼稚的，堪堪也算得上是个人才。
“恰巧路过，便来看看。”他墨眸里涌着波涛万千，却完完整整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风九歌才不相信他此番只是恰巧路过，洛七染方才还说自己会见到一个极想见之人。其实算起来，他们自那日下聘后便极少有时机能见到。
先前是她在王府，只有用膳时才能见到顾北彦。此番却已不在王府，能见到的时机便是少之又少。
“凉凉贵姬，如愿顺利。”因在人前，恐落人口舌。风九歌便也从简了说。只是顾北彦这厢虽没对她的谋划提出意见，此番却也是毫不在意。
只不过是个女子，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彼时的风九歌也是这般想，却不料待到日后，贵姬李凉凉，却成了他们倾覆楚洛极有力的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