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让沈安歌落泪了，没能做到让沈安歌自在欢乐的承诺，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先前是他做错得太多，以至于后来挽回时，兴许还会难说几分。只是这样的沈安歌，没了平日的活络，却是只剩下孤戚与冷然，让人看着便是心疼不已。
他说过要允沈安歌一生一世，却是忘了，他从未做过让沈安歌觉得安心的事儿，而是一如既往地在伤害她，让她无所适从，让她疼痛不已。
沈安歌不回答，却是俨然给了他最好的答复，是他没能做到让沈安歌全身心地将一切都交托给他，也是他做得不够，让沈安歌觉得他不可靠。
风书屿从未觉得此番自己有多无用，哪怕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他却怕伤到她而不敢有丝毫动作。
沈安歌那么美好，是他这辈子都甘愿沉沦的人，他又岂会让沈安歌受半分委屈，可是他现下想要讨要一个允诺，想要沈安歌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并非是纸上谈兵，他会给沈安歌想要的一切，也在为了她的期望而拼命努力。
所以，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赎回先前做错的一切，让他们重新开始？
“你没有错，一直都没有错。”沈安歌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却是怎样都淌不到唇角。
她还以想尝尝，这眼泪是不是都是咸的，能不能让她稍稍有些平静。
她当真是怕了，过往的一切都会再重演。虽说先前是她缠着风书屿不放，是她太过放纵，可是此番，她却是不想再给风书屿任何麻烦，她放他自由不好么，何故于向自己讨要一个承诺。
风书屿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有些事，并非是一句答允便能够化解，她心中有结，拼了命都想要离开风书屿，从前是多怕会失去，现在又是多想失去，如此复杂多变的人，沈安歌也是弄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一切都在背道而驰，同她所预料的一切都背道而驰。
“对不起，对不起……安歌，对不起……”风书屿一直捧着她的手，用劲握住她，薄唇在她素手上亲吻着，像极了膜拜，也像极了在忏悔一切。
他想要弥补沈安歌，却是不希望，在日后的一切中，沈安歌始终以这副模样看着他。
他不想沈安歌有半分的不开心，甚至是不情愿。
而沈安歌本是冰凉的手，却是被他慢慢捂暖，慢慢回温。
“风大人……风将军，你不该是这样的。”沈安歌注视着他通红的眼道，一字一句，像极了从唇齿间逼出，天知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拧住，拧到她窒息，拧到她不能自已。
若说风书屿是她这辈子都逃不掉的劫难，那么沈安歌便心甘情愿，只是她现下的这副心甘情愿，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她想让风书屿好，想要让风书屿活成过往的样子，却始终没能如愿。
她不想听风书屿这般低声下气地同自己说话，这些都是过往的风书屿不会有的。
是要因为她，才变成了现下这副样子。
“不，安歌，你听我说……”风书屿立刻道，嗓音充斥着紧张慌乱。
的确，现下这副样子，的确是不伦不类，不像人也不像鬼，倒是一时吓到沈安歌了，只是他从未想过，要放开沈安歌的手，既然他这辈子认定了沈安歌，就不会再让她受伤，也不会让沈安歌轻易离开。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对沈安歌做，也是没有弥补完他欠下的所有。
“你……”沈安歌发音格外艰难，继续开口。
“以前是我做错，安歌，这些我都认，你想要惩罚我，怎样都好，怎样都可以。”风书屿反应过激地打断她的话，抬眸直直地看向她的眼，像是要从沈安歌眼底看出些什么来。
沈安歌只剩呆滞地看着他，菱唇掀动，却是半天都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他说，让自己惩罚他？
是吧，她这些时日的‘昏迷不醒’，是为了逃避，也是在惩罚风书屿，惩罚他过往的言不由衷，惩罚他忽视了自己这么久，让她从满心热血等到透心凉，等到日暮黄昏都没有半分答复。
可是她不想的，她不想要惩罚风书屿，没有必要，也不值得。
“风书屿这辈子只认定沈安歌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了。”风书屿坐在她面前，背却是挺得任何时候都还要直，他重重地开口，语气间尽是坚定。
沈安歌注视着他，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信，这些她都信，是她走不过去，是她看不清这前方漫漫前路，他为自己做过多少，吃过多少苦，没有人会比她还清楚……
她知道过往的一切都不能去怨风书屿，他看不上自己，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她如何能够去怪他，又如何谈及怨恨？
不是惩罚，不是对风书屿的惩罚，而是对她的，对她自私自利的惩罚，对她异想天开的惩治。
风书屿是像神祇一样的男子，他天生便该是身居高位俯视一切的，并非是该像现下这样，做出低声下气的模样来，这些也是她不愿看到的，哪怕是让沈安歌付出自己的命，她都再所不惜。
只是她不想再让风书屿为了自己而委曲求全，他该是回到自己的王城中，那里有属于他的一切，也是他的归属。
放过她，离开她，对风书屿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她不想让风书屿觉得到头来，他是在漫无目的地付出，他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这些都是沈安歌所不愿的。
可是怎么办，她的心真地抑制不住地疼痛起来，像极了刀绞，像极了绳索，滚烫的泪水再次滑落，沈安歌一双眼，俨然通红得像兔儿一般。
风书屿抬手去抚向她的脸，炙热的拇指擦拭掉眼泪，嗓音低沉，他也在颤抖，也在抑制不住地抖动。
他多怕，多怕沈安歌会这样离开自己，日思夜想，哪怕是沈安歌就这么昏睡一辈子，他也做好了这样守着她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