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昏黄的暮色已如藤蔓生长蔓延包裹天空,点点余晖穿过缝隙,斜洒在城中。
各式各样忙碌一天的人朝家走着,两个少年跑下城墙换好行头,在闹市车水马龙间跑过,惹了这家的鱼贩,又恼了那家的卖果翁。
即便罪城大多数人是有罪过的,时间漫长与生活枯燥乏味包容了各种各样的个体,大体相安无事地相处。
人们围绕着教皇厅、城主府与骑士亭环形修建的屋居,家中稍微殷实的是独栋小楼,稍差一点的多家人共住的公寓,再差的就是烂屋棚的贫民区了。
“伊凡,就到这里了,我从这边回家了,”加德里小跑到岔路口回头喊着“明天记得要交月度报告!”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啊!”伊凡扶了扶额头叹气,转身往家跑去。
“要是拿到优秀,可是能有一天假的!别忘了,下个月骑士长要回来了。”加德里早消失不见,只有声音在小巷中越飘越远。
森灵药店,伊凡的家,只有他和他爷爷,坐落在公寓区,在一栋多人公寓一楼,改装出二楼,一楼改做药铺,也算是罪城有点名号的药店了。
红纹木牌匾,桃骨木药柜,店口花钱请人铺了点做旧的长石地砖,店口的花草架摆着培植速生草药的花盆。
伊凡一路小跑到了店前,爷爷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楼用药锤捣药,这个点也不是有客人的时候。
“爷爷,我回来了!”伊凡走进店,放好路上在面包铺买的最后一条半折长条面包。
爷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小凡,快上楼来,来客人了。”
“可爷爷,生意?”
“打烊了打烊了,你收拾一下赶快上楼吧。”
伊凡走上楼,已有几缕白发的爷爷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那个红纹木雕的椅子上。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壮硕的铁塔般光头中年男子,穿着华贵而不臃肿的礼袍,熠熠发光的胸针和纽扣,丝绸料紧贴着他的肌肤,纵使这样也毫不滑稽。
“爷爷,这是哪位大人?”伊凡小心翼翼地摸到爷爷旁边站着。
“森迪店长,让我来说吧,孩子你可以叫我隆德波克。”那个铁塔大汉看着伊凡,站起来一下子顶到了天花板,“咳咳,我还是坐着吧,孩子你到这边来。”
“刚刚我路过这个店时,看到你的爷爷在捣药,很喜欢他用的那柄小药锤,所以就上来和你爷爷商量了,可你爷爷不愿意卖给我,我已经给到五百银索了。”
听到这个数字,伊凡平地磕蹬一个踉跄,五百银索就是五个金索,只是金索在罪城实在不是老百姓能用的起的,所以很少见。而大概一银索就能够一家三口解决一个月的饮食温饱了。
“大人,您能说说为什么吗?因为你给的价格实在太高了,这些钱爷爷要挣个几十年可能才能赚到。这笔钱我们收到可能实在不安。”
加隆波克用丝边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伊凡:“原来是这样,那好吧,孩子你知道吗?”
“在这个大陆上,万器皆有灵,器有器谱,从农到兵,皆有器,除开凡器,也就是普通人用的器具。”
“当器里有了光素,皆为光器,又按顺序分,纳光器、蕴光器、流光器以及传说中的光魂器。”
“那隆德波克大人,这药锤难道是光器吗?它实在和普通药锤一样太一般了。”
“不不不,这药锤虽说看起来是一件凡器,但肯定是一件纳光器,而且容纳的光素不少,我从未见到如此的药用工具,只要稍加打磨锻造就能成为蕴光器,这实属少见。”
森迪看了看茶桌上摆着的药锤:“老朽明白了,大人如果喜欢,那就卖给大人了,但大人不能给这么多钱,在这里钱多绝对不是好事。”
“但爷爷这个药锤是你家里传下来的,怎么可以...”
“小凡!没事,卖了吧,明年你要参加测试了,有了这钱,也能改善改善伙食,也能给老家伙我准备一个棺材咯。”老森迪对着伊凡摆了摆手,走下了楼。
德隆波克看着颤颤巍巍走下楼的老人,叹了叹气:“小凡,这药锤,有什么意义吗?”
“是曾祖母留给爷爷的的,也是曾祖母唯一的遗物了。”
隆德波克苦恼挠了挠他那个光头:“我好像是一个大坏人啊,小凡,我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妻子身体不好,买了这个药锤去捣药可能能对她的病情好转有所帮助。”
“嗯,大人,你拿走吧,五十银索就好。”伊凡摇了摇头。
“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这样吧,”隆德波克解下了他的银制胸针,上面雕着一把铁匠用的锤子和一朵娇艳的鲜花,相互交叉。“这枚胸针给你,有机会拿着他来皇都找我,我的人会帮助你,照顾你的。”
隆德波克站起来,弯着腰顶着天花板,一步一步地挪到楼梯下了楼。包里揣着那柄五十银索换的药锤。
森迪爷爷和伊凡目送隆德波克上了等候已久的私用马车,马蹄的踢踏声噔噔地越飘越远。
爷爷抱起那条长面包,笑着说:“伊凡,吃晚饭了。最后一次这样的晚饭了。”
药店外,隆德波克走进马车车厢,车厢微微一沉,等候已久的车夫在旁关上车门,马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街道。
宽敞的马车车厢里安置着垫着丝绒皮垫枕的酒红兽皮沙发,老橡木的独脚高酒桌上堆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
隆德波克坐在沙发上把玩着刚买的药锤,手指上的戒指闪烁着忽暗忽明的金光。
沙发后面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蒙面黑衣人,跪在隆德波克一旁:“大人,这种地方您买东西还需要大费周章地花上一下午吗?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了,况且,教皇晚上还约了大人吃晚饭呢。”
“你家女主子出门之前说过,关于她病的事情,涉及到的事情都要好言好语,也算是给她,给孩子积德了。”
“大人有心了,小主子和女主子一样身体不好,需要调养,小的打听到主教前几年收到过上品狐灵枣。”
“知道了,这老狐狸,这些年捞的油水看起来不少啊。”
抵罪之城教皇厅
“石心爵,您来我这小城也不打个招呼,我这都没有好好准备招待你,我过意不去啊!”主教把着盛满果酒的杯子。
大厅中的晚宴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一边坐着主教,一边是帝国十二爵之一,石心爵隆德波克,顺位第七,所辖南巴斯萨勒省。他咽下一大块烤羊排,擦了擦嘴,“主教啊主教,你也知道前几年我那孩子出生了,我家的规矩您知道吧。”
“出于石胎,凡尘炼心,家徽银锤与幻花,代代单传,男子是锤,女子是花,您是在各地找徒弟的吧?敢问石心爵要找的银锤还是幻花。”
“主教果然是见识渊博,不过男女嘛,还得保密,只可惜我家那一大一小身体不好。我一来是物色一下我那位徒弟,二来也是在各地找找补身子的东西。”
“石心爵,徒弟这事情,再过几个月就是大选了,您大可好好挑选。补身子的话,恰好我这里有点上品的狐灵枣,您拿去好了”
“那我就谢谢主教的东西。”隆德波克举起酒杯望向主教。
主教压了压手:“不过希望大人在我这城里这段时间,帮我抗抗剑镜爵和鲁加。”
“剑镜这小子也来了?他肯定是替陛下来办事的,他要是老烦你,给我讲,我也好久没和他切磋了。不过,主教你可是教皇的人,鲁加他这个大骑士长可管不到你吧。不过,包我身上了。”
“我就喜欢石心爵您这种人,爽快!”主教举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