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开的背影,穆清尘内心的挣扎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的她丢盔弃甲。
终于,她在内心说服自己,樊钰的死不能全怪他,他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彻底的失去他了。
她不能让他走,不能失去他。
张宁懿的手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被一道很猛的力撞到了门上,她死死的圈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颤抖的声音说着,“不要走·····”。
宁懿能感受到贴在后背的温热的身体和滚烫的泪水,他们之间所有的嫌隙隔阂在这一秒钟土崩瓦解。他转身将她拥入怀中,贪婪的闻着熟悉的气息。
曾经他们有过很多极致欢愉的时刻,日月颠倒,山峦起伏都不及这一刻带来的冲击力。
极致的安静也带来极致的喧嚣,任何声音都会无限放大,晚风吹着竹林沙沙作响,不远处车子的鸣笛,忽轻忽重的呼吸,穆清尘陷落在松软的被子里,看着窗外闲散的云朵,真实而又虚无,缥缈而又梦幻。
窗帘虚掩着,黄昏时刻,微弱的太阳光照进屋里,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他的身体拱成一道美丽的弧,像一幅油画,最美的人体艺术也不过如此。
察觉她似乎心不在焉,他稍一用力,穆清尘就从云端化作雨滴降落到大地,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专心点”。
她笑了,这笑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眉目闪动,眼波潋滟,充满挑衅,亦充满挑逗。
这样的笑容像是山火肆虐前的大风,要将一切新的旧的,死的活的,爱的恨的都付之一炬,张宁懿就是这场山火,而穆清尘就是无处可逃的山林。
斗转星移,山河变换,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穆清尘听得见他的心跳也听得见他的呼吸,她斜支着脑袋,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像熟睡的孩童,心中不免庆幸,一切都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好。
她忽然想起那个可怕的计划,倘若她不及时阻止,一切就都完了。
她离开前,隔着未关的门缝最后看了他一眼。
留下一句,这次,让我像你守护我那般守护你。
在她日后的漫长时光里,都曾无数次悔恨,悔恨自己为何不多看两眼,为何不摸一摸他脸,吻一吻他的额。
·······
几个小时以后的瓦良市。
张宁灏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翘着二郎腿,宛如一尊雕塑。
看着推门而入的穆清尘,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抽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出现。
穆清尘被扑面而来的烟尘呛得咳起来,她忍耐着嫌恶坐到他对面。
穆清尘:“计划取消吧。”
她的声音像是穿破空气的子弹,钻入张宁灏的耳朵。
张宁灏愣怔了几秒,泛白的骨节渐渐松了下来,冷哼了一声,碾灭半支香烟,猩红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声音嘶哑,他说,“这么轻易就背叛我?”
“之前是一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计划没有必要再继续了”,穆清尘淡淡的说着,视线停留在窗外的树梢上。
“所以,你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就让我放弃一直以来的努力??”,他反问,眉目里已经藏了怒火。
穆清尘:“和解,我是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张宁灏:“和解?真有意思。”
他眸子里藏着怒火和不甘,可转瞬一逝又归于平静,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又自顾的端起面前的喝了一口。
“筹码?”他问。
“金钱权力都可以给你”,穆清尘很清楚他无利不起早的个性。
“可以,成交”,张宁灏旋即一笑,似乎是放下。
他抬起桌上的茶,示意她一起喝了,就算作数了。
穆清尘仰头喝光了杯里的茶,起身要走。
“等等”
“和解,他死了,我就和解”,张宁灏说。
“你,你···”
还未说完,穆清尘晕眩感袭来,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
沙发上,张宁懿看着那行字,飘逸潇洒,字如其人,他不禁看着出神,她说,会好好守护我。
他想起过去,那时,他们还只是合作关系,酒会上,那光景很美,华灯初上,男男女女穿梭于人群,他自此明白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真正含义,也是那一笑注定他们此生纠缠,不死不休。
短信提示音打断了他的遐想,他漫不经心点开,跳入眼中的内容却让人胆寒。
‘后面凌晨一点,瓦良城郊旧工厂,把你手上的所有股份兑换成现金,来换你的女人,不需要我教你吧,一个人来,否则···’
短信后面跟着一张照片,空荡的厂房里,穆清尘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黑色胶带封住了嘴,人已经昏迷过去。
紧攥的手机似乎要被捏爆,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刀山火海,虎口拔牙,没怕过。这次不一样,动了情,有了软肋。
理智让他快速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救出她。
他告诉江斌抛售他手里所有股票套现,江斌建议报警,他拒绝了,他再明白不过绑匪的意图,目标在他。
····
穆清尘再次醒来的时候,眩晕感依旧很重,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放了一些月光进来,能听得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四周的冷气向她袭来,冻得她直哆嗦,她想动一动,可全身都已经失去知觉,丝毫不能动弹。
“醒了?”
一个极冷的声音问她。
逆着手电的强光,她看清对面角落里的张宁灏,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帽子压在头上。
这是一个很小的木屋子,大小不超十平米,很冷,风声很大,她推测,应该是在海拔比较高的地方。
她想说话,可嘴巴已经封死,只能发出呜呜声。
看着她的模样,张宁灏起身朝她走来,一把把嘴上的胶带扯掉,嘁···痛的她吸了一口冷气。
“正好陪我聊聊天”,张宁灏食指捏着胶带在她眼前晃了一圈,扔在地上。
穆清尘动了动脸上酸痛的肌肉。
“绑架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看着他,声音极冷,极轻。
“哈哈哈···好处??”
“还需要什么好处”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人??”
张宁灏的笑声里带着丧心病狂,像一只发狂的兽。
穆清尘没接话,她看着眼前的人,如此陌生,她从未见过,他的笑声里,带着癫狂,带着不甘,带着杀戮,还带着可悲与可怜。她的内心竟隐隐生出一些同情。
他积压多年的不甘,屈辱在此刻彻底爆发,凶狠的掐住穆清尘的脖子,怒火快要摧毁他仅剩的理智。
“你说啊!!我知道你从来没看得起过我,是不是,是不是···”
他手上的力气随着他的怒吼越发收紧,穆清尘感觉阵阵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呼吸越来越困难,眼泪被逼的一股一股流出来,额头上的青筋一股一股凸起,脸也因缺氧涨的通红,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
重获自由的穆清尘,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吸着新鲜空气,剧烈的咳起来。
“放心,你还有价值,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的。”
穆清尘听见他冷冷的说。
穆清尘从咳嗽中缓过来,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屋顶,极致紧张后,她的每根神经都得以放松,月光从瓦缝里射进来,给黑暗中的她带来一丝慰籍。
她明白了,张宁灏根本不想得到什么好处,他要的是玉石俱焚,一起毁灭。他先前索要筹码,不过是让她放松警惕,喝下带有迷药的茶水,成为他的诱饵。
张宁灏已经恢复冷静,撕了胶带重新封上她的嘴,坐到墙角睡了过去。
她原本不想睡,可眼皮渐渐沉重,也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