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空气和今日难得的好天气似乎并没有洗去萧云香眼中的忧虑,她应该是在为我操心吧?
我想了想,还是加快脚步与她并肩而行,悄然握了握她柔软无骨的手,低声说了句,“不会有事的,放心。”
她飞快的抬头看着我,眼神中略带愕然。
大约慕容子夏从前从未带给她这样的承诺或是安全感,我瞳孔中清晰映出她眼中浮起的水雾,但那并不表示她相信我有保护她的能力,她只是感到略微的安慰,似乎是那种感觉我长大了些的满足,我无奈的抽回手,退后两步跟在她们身后。
慕容家的规矩很多,但有一条最令人不齿,那就是男尊女卑。
正因如此,我的四位兄弟均不需要遵守初一请安的规矩,哪怕是那个整日沉迷于酒色当中的三哥慕容信此时也不见踪影,慕容衡长年待在军中,平时很少在家里见到也不出奇,哪怕是我知道他就在楼上养伤,但似乎他也没有露面的打算。
八少爷慕容澜虽只在军中混了个后勤的职务,但也很少回府。唯一总在家里晃来晃去的男丁只有九少爷慕容诚,他此刻就十分乖巧的坐在四姨太孔柔身边,实则睁着那双慵懒的双眼瞟来瞟去,尤其是等我进门之后,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眸中带着若有所思的探究之味,令我感到一丝不悦。
当我跨进大门的时候,明显感觉所有目光都停留在我的身上,就算昨日我那样低调的回房,恐怕也没能逃过慕容家所有人的耳目,他们应该都知道我昨日发生的糗事,这阵仗是在等着看我笑话的?
果不其然,我们还未落座,就听我的“二姐姐”慕容逢霜尖声开口,“哟,这不是子夏吗?怎么?你不是受伤了吗?伤在哪儿了呢?我看这不是挺好的吗?看来是那些下人们看错了吧,还说你是被人耍了,又在郊外摔了一跤弄得十分狼狈,更可惜的是,你想见的人并没有出现,真是让人失望啊。”
我的目光立刻转向她,眸光微冷,心情并没有什么起伏。
但我从眼角余光中清晰看到萧云香双肩颤抖,似乎正在竭力忍受着什么似的,正想安慰她时,就听慕容令的正妻,今日的主角徐秀仪看着我,目光微厉的喝斥,“子夏,还不跪下,难道等着我请家法伺候吗?”
这是下马威吗?我在心中冷冷一笑,毫无畏惧的扬起头,将目光转向那个端坐在沙发正中间,被一群姨太太娇小姐包围的中间的贵妇人。
她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缎面旗袍,肩头搭着一条浅紫色的披肩,虽有五十多岁的年龄了,但身材保持的不错,皮肤也保养的白皙光泽,若不是眼角的细密鱼尾纹出卖了她,外人见了还以为她真的只有三十岁左右。
她的头发整齐的梳到脑后挽成了一个圆髻,就是我曾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民国妇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倒有几分雍容华贵,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然而,她今日的气势八成是要今非昔比了,因为我并不打算给她捧这个场面。
“为什么要跪下?我犯了什么错吗?”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她的威势吓的瑟瑟发抖,连忙跪到大厅中央,接受所有人的嘲笑和讽刺,反而朗声开口询问,顿令所有人都愕然相向,那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好奇和殷切,似是盼着我闹得越大越好,她们才有热闹可瞧,或是出门与其她大家闺秀聚会时,多一些谈笑宴宴的资本。
闻言,徐秀仪脸色一沉,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跪下。”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清晰无惧。
这时,我感觉到身旁的萧云香悄悄拉了拉我的手指,可我将手指缩回来不碰她,仍然昂首挺胸的瞧着徐秀仪,直到她语如连珠的说了很长一串,无非是什么不守妇道,私自约会,丢了慕容家的颜面等等。
我安静的等着她说完,这才上前两步,脸上浮起个面具式的虚伪笑容说,“大妈,你误会了。第一,我没有出府去和谁约会,我只是去郊外散散心而已,况且学孰里的先生要求我们下周交一幅水墨丹青画,我觉得那里的风景不错所以才去看看,打算将它做为丹青的目标;第二,我并不是摔跤,而是被车撞了,这点可以去医院检查就知道是不是撒谎,这个事属于意外,不是我的行姿坐姿出了什么问题。第三,我昨日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养伤,哪里也没有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呢,就算是有,也是咱们府中的人乱嚼舌根,妄议主子的家仆按照规矩是要发卖出去的,若是别的人,那也算违反家规,应当家法伺候。”
见我如此言正义辞,且最后意有所指的将目光环视了四周一眼,徐秀仪气得脸色发青,偏偏又不知如何反驳,顿时瞠目结舌的望着我,表情有些可笑。
“子夏,你不想被家法伺候我能理解,可谁都知道你昨日是收了段家少爷的信件才偷偷溜出家门的,怎么能说你不是去约会,而是去散心呢?”这时,二太太刘西月开口了,她边说边看向徐秀仪,似乎意在讨好。
“哦?二姨娘说我是收了段家少爷的信才赴约的,请问信呢?证人呢?可有证据?”我很确定那封信在慕容子夏收到之后就用火烧掉了,幸亏她还不蠢,深知这种私相授受的行为是不被家族和世人认可的,纵然满心雀跃欢欣竟也没有愚蠢到留下证据给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