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眼里,世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中生有,冥冥之中有了意识,那一抹本命灵光,何为自我,何为意志,什么样的存在,但我是谁,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它不会思考,只能凭着感觉走,内心世界,天马行空,幻想成真。
光阴悄然流逝,直到有一天,四周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丝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如波浪般扩散开来,渐渐的由外到内,位于中心位置的他体验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好像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浸泡其中,暖洋洋的,很舒服,它很喜欢这种感觉,它突然有些好奇,便将感知外放,蔓延到了整个世界的边缘地带,原来世界这么大,米粒大小的光点,开始动了,游荡着,徘徊着,漫无目的。
不知疲惫的它好像不会厌倦,又过去了很久,它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许是正由于它的发现,那一抹白色以迅雷之势铺满了“大地”,这是什么?他感到疑惑不解,未知。
但很显然,做了一番对比的具体参照物无疑是漆黑的上面,它也因此留意到自身的存在,在两种颜色的衬托,映照下,它好像也不一样,也是一种色彩,蓝色的灯火般,它突然有些茫然,便来到世界的边缘,白色的尽头,再继续上前时,撞到了什么,一层无形的屏障,凑近时才发现“外面”,试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到底多少次,都无法出去,像是被囚禁的罪犯,它便盯着透明的墙壁,透明?也不一样,它待着不动,不去碰壁。
可能是盯久了的缘故,它有些犯困,那一粒光点变得些许黯淡。
……
突然世界好像发出来了一阵密集而又急促的振动,频率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冲击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动静极大,如那末世,它浑身涌现了一抹灰色,代表着危机感,害怕不安等等负面情绪的心灵显化,它似乎有些过于激动,发出“声音”,整个世界也开始变得不稳固起来,以它为圆心的无限个方向,角度方位的白纸“大地”产生无数道裂缝,被它振动的频率和另外一道联手给粉碎殆尽,化作粉尘,它便不再出声,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从外面带来的振动终于渐渐变小,最后静止,落针可闻!
它不敢动弹,其实还是有些瑟瑟发抖的架势,终于等它平复了情绪波动,它便离开了世界的尽头,在“回家”的路上,它那最早出现的地方,在路上它发现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云雾,它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幕,它好像发出了什么东西,好像和刚才的灾厄现象有点相似,通过介质的传播,那释放出来的灰色气体又是什么?
它尝试了一下,只见周围瞬间风起云涌,天空的云雾由白转黑,冰冷至极的雨水坠落而下,拍打着米粒儿,那种永恒的温暖消失了,让它感到亘古的寂静,和冷,迄今为止,这是第二次不舒服的感觉,云雾迷蒙,夹杂着无数电芒,霹雳声骤然间响起,当它观察到时,并不害怕。
渐渐的雨停了,它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感到新奇,可能是它发现,它好像拥有着力量控制着这个世界,所以它不会害怕,因为不会受到伤害,自我的存在不会被泯灭,它开始关注自己。
世界成了碎片了吗?它掌控着的又是什么,它发现它好像具备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不断穿梭于云海时,米粒之光如游丝,到后来,快若奔雷,逍遥天地间,疾驰如风。
正在它直冲天际,傲视彼岸的苍穹之巅时,地下的最深处不断汇聚水源而成的湖泊涌现出来,无数光点从外界流入,像是由无数星辰构建而成的璀璨星河般,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世界再无禁锢,它终于来到了“外面”,它发现自己的意志流散于各个未知的地方,最近的是那奔流不息的河水,也是一种没见过的陌生场景,它打算亲眼瞧一瞧,探索一番,鲜红的河水承载着它流向远方,它看到无数根管道,脉络,形状大小不一,像迷宫一般,它又看到一些白色的东西,十分坚固,只不过它好像可以一穿而过,当它来到了心室时,每一秒钟都有那钟鼓般的轰鸣声,只不过对它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有点后怕,它还是不太适应“声音”的出现,当天来到肺部时,庞大如柱般的气流席卷而来,冲击到底部,又差点被一股无形中的吸力给拉扯到某处,它灰扑扑的来到一样通红的大地,开始游历四方。
发现这个世界真大时,正在汲取着养分时的它是真的饿了,对这种感觉其实一点都不熟悉,但每次发作都很难过,它又学会了一种新技能,玩!每次它都很开心,由于对这个新世界的逐渐熟悉,似乎便能开始一点点的掌控着天地,当然有时候它也会想起那个不知道待了多久岁月的“家”,便急匆匆跑回去,这次它发现那片“湖”好像很大,内天地跟那蔚为壮观的天河衔接在一起,天河的源头好像是那苍穹之巅,天外天,悬挂于无尽浮云的精神之海。
异象横生,它发现外面的世界剧烈晃动起来,它感到一阵惊人的疼痛,紧接着晕厥过去,当它悠悠然醒来时,意识一片混沌,紧接着它“眼前”出现两道裂痕,最后形成巨大的口子。
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有些刺眼,它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蓝蓝的天,有白云,有太阳,然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子,她嘴角含笑,很认真,很专注的看着自己,女子紧紧的搂在怀里,很温暖。
他记住了!
女子把他放到了摇篮里,说了一声乖,准备去农作了,打量着这个崭新世界的他,想跟着娘亲,却发现他好像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了,他有些茫然失措,试图再控制一下这片新天地,却发现一双伸出来的小手向高处抓了抓,最后无力的垂然落地,手掌不自觉的攥紧了几分,咬了咬嘴唇,小拳头还想再挥舞几下,只不过似乎那张粉扑扑的瓷娃娃小脸蛋,有些委屈,可怜兮兮的,眼眶里隐隐约约有洪水决提的迹象。
他已经不是人身小天地的那一缕青烟,更不是最早前的米粒之光,他现在拥有了一具凡夫俗子都该有的肉身。
……
一年多,天生早慧的他已经都会走路了,正咿呀咿呀地学话了,只是仍然有些许口齿不清,但已经能用语气了,两岁半时,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新鲜事物,实在是太多了,无数张早已经熟悉了的面孔,山里青翠欲滴的树林,水里的游鱼细石,天上的鸟儿,大雁南飞,有那朝阳黄昏,午时大日高悬,夜色挂月,星罗棋布,有那应运而生的古老日晷刻着十二时辰,他家农田里的金灿灿稻谷,等等数不胜数,他脸上流露出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之情,却唯独不喜欢隔壁家的药铺老郎中,对此深恶痛绝,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家伙。
然后他对掌心握着的一枚铜板,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想挣大钱,想要有白花花的银子,但不奢求黄金美玉,他已经很满足了。
邻居家的小姑娘跑过来串门,绰号小白菜的她已经三岁零九个月二十五日啦!
刚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娘亲使唤一声“柳树,快开门”,他顿时有些傻眼了,躲都还来不及,便怯生生拉开咯吱做响的老旧木门,他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小敏儿你…你来了啊,哈哈,说真的,你家的药真好吃,跟那山珍海味简直一个味道,我谢你都来不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啦!柳树还是你识货!”小白菜傻乐呵的,伸出大拇指,得意洋洋,她并没有看出笑容有些牵强的柳树,可能是他太可爱了,以至于完全看不出那张怎么难看怎么来的笑脸。
“小柳树,我今天听爷爷说咱俩好像有一桩定下来的娃娃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亲前些日子也同意你及冠后,入赘我家!”小敏儿有些羞涩,耳根和脸蛋都红透了,说到最后声音愈发细若蚊吟。
“额,好…额?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好像被当头棒喝,晴天霹雳般,晕乎乎的,他再也不想吃苦了,每次娘亲给他熬药时,他都如临大敌,如上战场,实在是吓死宝宝了,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我爷爷说你的身体有恙,以后肯定会是个病秧子,活不长久,你今年都大病数场,那次不是疼的死去活来,爷爷心疼你这个不是亲外孙胜似亲外孙的孩子,哪次不是不收你家药钱!”
他嘴角一阵抽搐,摸了摸苍白的额头,拭去豆大的汗珠,面对这个畏之如虎的青梅竹马,他忙不迭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哈哈哈,现在还小,还早!”
娘亲则在一旁掩嘴偷笑,一边收拾家务活,然后很快便招呼憨态可掬的小白菜过来聊聊家长里短,吃那碎嘴零食,他则不敢过去,止步于此。
其实已经步入练气一途了的他并不会过早夭折,只是修行一事上,他无名师指点,只能暗自摸索,过早以一己之力窥探大道不成,结果反受其咎,不过问题不大,况且他的身体完全不需要吃药,便很快可以痊愈,自我修复比寻常成年人还要快太多,所以每次他都是不情不愿的捏着鼻子咽下加了几滴蜂蜜的汤药。
他有些想念时不时偷带他出去见识大世面的张哥,去附近的小山包游山玩水,可带劲了,三哥都是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采摘到一些草药和野菜,野果什么的,背着的大罗筐里总会有一个小不点,差不多五岁,可是个贪吃鬼,最爱吃山楂和桑葚等等很多很多,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他出生的三个月后,他趁着娘亲不在,偷偷的驭气远游到铁匠铺,在死角处暗地里抬头仰望那个给自己带来莫名好感的大哥哥打铁,每次打得火星四射时他都看得一惊一乍的,听说他好像十六岁了,比自己年长太多,个子也很高大,有四五个他加起来那么高,
他回过神,刚好看到小白菜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两张油纸包裹的药材,他突然感觉浑身轻飘飘,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稚嫩的脸上扬起两个小酒窝,卖起萌娃本相,可怜巴巴的眼眸更是水雾弥漫,然后都快要哭出声时,娘亲却直接赏了他一个极其凌厉的凶悍眼神,有杀气,意思很明显,你下次要是再被我看见你敢偷偷背着我找个地方吐掉汤药,那你死定了……
他打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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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秋色色转凉
纷纷红叶青翠
闲阵清晨渺渺烟
琴音渐渐沉默泱泱落漫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