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趁着夜色,想要摸黑夜行的少年打开窗户,刚要有所动作肩膀便被一只劲道十足的大手抓住,撇过头原来是张大哥,做贼心虚的他只能一脸干笑,我只是去看看风景,没别的意思,快睡吧。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毕竟这是人命攸关的事情,打探情况去。”张大哥平静的诉说着,听得柳树有些不可置信,那之前是怎么回事,两码事吗?他跟小妮子早已经事先打了个暗号,让她拖住张哥,没想到她阴奉阳违,现在只能顺着张哥的意思来做,谁让他年纪较大,阅历较多,小妮子看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快去快回,自己没关系,然后抛了块翡翠手镯给少年,又被扔了回来,“这种护身法宝我不需要,我有剑即可!你也要小心点。”
两人最后还是分头行动,以免被巡逻的官兵甲士给一锅端了,张哥前往洪虎帮找找夏帮主,了解一下城内情况,看看能不能出几分力气,他则打算前往城隍阁,瞅瞅那些被阴冥官吏抓去的病死鬼,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城隍阁恰好在城东方向,不用多跑一趟冤枉路,西北角那边则是香火极其鼎盛的龙门寺,当地有名的大德高僧镇场守夜,多半出不了什么差错,他飞檐走壁,看到披甲士卒时便躲在死角处一动不动,有两次差点被当场抓了个现行,吓得他一身冷汗,幸好有户人家打骂儿女的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不然少年可要被关进大牢,严刑拷打了,他只能跑向那些偏僻角落,远处传来了一阵更夫敲锣打鼓的报时声,咚咚咚!嗓门特别大,“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更夫有时会无缘无故的突然暴毙,估计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东西,可能会不小心的误入阴间路,也许被饥饿的阴魂厉鬼这些污秽邪祟给盯上,被附体或者吸光阳气等等,如果有幸遇到城隍阁里的阴差才能逃过一劫,不然死翘翘喽,每天都可能在鬼门关兜圈子,瞎逛悠,长此以往指不定哪天死了,不得善终,真是件容易命丧黄泉的苦逼差事,做这活的往往是阳刚气盛的年轻人,可以稍稍逼退弱小鬼物而已,所以更夫这活,老幼妇孺接不得,大多都是年轻人,不过据说做这活可以为家族在生死簿上积攒一些阴德,死后也许会被城隍阁里的判官嘉奖一番,有机会投个好一点的胎。
少年突然听到了附近传来了一阵啜泣声,发现一个蹲在墙角的小女孩,她絮语重复着相同的言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小柳树有些迟疑不决,拿捏不定,最后还是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发生了什么事。”话还没说完,便恍然大悟,看着她脸色惨白,双手糜烂,一脸痛苦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忍心,多半是得了瘟疫,虽然瘟疫会传染,但以他的修为还是可以抵御得了,怎么办?是应该送到附近的药铺子看病还是,不过看情况药铺郎中也会闭门谢客,置之不理,毕竟是会传染的瘟疫,饶了饶头的少年有些无奈。
“你快走吧,我只是一个得了瘟疫的小乞丐,别管我,小心被我给祸害死,我可没大把银子赔你一条命。”小女孩抹了抹通红的眼睛,叫嚷着滚开,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少年有些头疼,冥思苦想良久,想不出半点应对之策,只好先让她先待在原地,他先把正经事给办了再找她。
加速飞奔,不断隐匿身形,不敢施展御剑术,免得变成活靶子,被一群弓弩手先斩后奏,给射成筛子,刺猬什么的滑稽可笑,足够谨慎的他依旧被发现了,原因是后面一只黑猫发春发情,没事嗷嗷叫,听起来饥渴难耐得很,眼前一群举着火把的官兵侧目,抬头发现了屋檐上趴着的黑衣人,领头的捕快撇过头转身离去,没声张却做了个相当隐晦的手势,手下人个个心领神会,默默展开包围圈,倒霉的机灵少年终于发现了不妙之处,他二话不说,嗖的一声,御剑飞行急掠向七拐八弯的阴暗巷子里,他翻墙进入一家府邸,躲入林园里悄无声息,屏气凝神,过了片刻紧张的他终于松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阁楼屋舍亭台挂着的一串串红灯笼,像一颗颗特大号的糖葫芦,看得柳树有些痴痴然,咽了咽口水,感叹一句,有钱人的家真是奢华阔绰有派头,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多半是追兵发现了他的踪迹,很快几名家仆从门外跑进来,去禀报管事说官兵要进来搜查可疑人物,少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深入深宅大院里,找了个隐蔽点的院落,却听到房间里传出啾啾唧唧的奇怪声响,像是吸吮液体,有些好奇的他轻轻的捅破窗户纸,定睛一看,他瞬间明白了村里的邋遢汉子一脸贼笑,对一些脸皮薄的姑娘家的调戏言语,说什么小妞你可以借大爷我家里的玉箫吹一首好听的曲子,这可是一门技术活。
耳根子和脸蛋都有些通红的他连忙撤退,不敢多待片刻丝毫,慌乱的少年好像做了亏心事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打转,落荒而逃,迷路了的他又来到一间屋子歇脚,结果又有两人打开房门,他倒挂梁顶,两鬓斑白的儒生和一位蓑衣老翁,两人在黄梨木椅子上对坐,促膝长谈,聊家常琐碎事,奇闻异事,聊国家天下事,文雅的儒生冲了一泡本应进贡却截胡而来的上上等的乌龙茶,茶香馥郁芬芳。
无形之中,一阵涟漪荡漾开来,触动了屋子里早已布置好的阵法枢纽,一层薄膜从外围开始渐渐笼罩,悄无声息,老翁嗤笑一声,“出来吧,小伙子,别躲躲藏藏了。”少年故作站不稳,直接一个倒摘葱地插入地面不动,两人同时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没有动怒的中年儒士是一个好脾气的主,打量着少年,开口问道:“你这小蟊贼倒是可爱,被抓了个现行还乖乖“认栽”,都不试试出不出得去,看你这衣着打扮,莫非是那穷的叮当响的山泽野修,怪不得做那行窃之事,擅闯私宅,哪怕不把你押送到官府,我还是要罚你一二的。”老翁抚须,笑而不语,手心凭空多了一柄青翠的竹木鱼竿,作那垂钓状,少年马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腼腆,不好意思的老实人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他直接叫屈喊冤,“不是,小的不是来偷东西的,小的只是大半夜睡不着觉,出来走动走动,活络筋骨,结果那些官兵莫名其妙的来追杀小的,小的这才躲进来避避风头。”
“这话我咋听起来,总觉得只有三分真,七分假,你是把糟老头我当傻子不成,如果你愿意让老夫对你施展搜魂术,老夫倒是可以放你一马,咋样?”老翁有逗弄娃儿的心思,不急不缓的说道。
“小的不敢说实话,只是怕老爷你不信,小的只是想去城隍阁调查这场瘟疫的死因而已,没别的想法,是真的。”少年一脸真诚目光,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保证自己说的话毫无虚言,是大实话。
……
洪虎帮内气氛紧张,一位铁塔般的高大壮汉被一位乞丐装扮的年轻人掐紧脖子,夏帮主面色惨白,脸上青筋暴起,一口心气即将摇摇欲坠之际,便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周围的个个帮众近乎窒息,大气不敢喘一口,那人拍了拍手,勾勾手指头,睥睨的眼神示意有种再来,我把你打到服气为止,那人后背挂着一根等人高的乌黑铁棍,是丐帮特有的标志,取自辽东铁骑以北的蛮夷之地,大漠王朝特产的污土加上玄精寒铁熔炉铸造出来的神兵利器,取名黑虎棍,很显然他来着丐帮,丐帮乃为朝廷三鹰七犬最末流下等的流浪狗,势力遍布全国各地,皆有他们的身影,眼线无处不在,是一张重要的情报网络,像蜘蛛网般链接各地,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整个大陆,和海外诸岛,丐帮发源于前朝中土大唐开国时的动荡不安,如今却被当今天子牢牢掌控在手中,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当然丐帮可是相当有钱,虽谈不上富可敌国,但还是不容小觑的组织,普通帮众还要定期缴纳少量铜板给帮内,都一脸心甘情愿,毕竟小乞丐受欺负了,有老的撑腰,大家团结起来,去闹上一闹,上门理论理论,哪怕你是大富大贵之人又如何,还不是要受朝廷明面上的律法约束,如何斗得过有强硬后台背景撑腰的丐帮,那些世家多半还要再破财消灾,讨不了好,那些店家也无可奈何,怕被一群乞丐堵在门口,赖着不走,影响生意,所以也要逢年过节也要上交一笔不大不小的金额,如果是寻常老百姓家倒也罢,也就在喜事上要点小钱,不给的话也好,很简单,在门外唱难听的歌说难听的话,你也管不着,打不得,还能咋办,乖乖交钱得嘞!
……
乌家府邸大门外,突然传来无数道凄厉的尖叫声,那些跑出来的粗犷护卫发现门外都是幽绿色的鬼火,飘忽不定,有几十名甲士倒在血泊之中,死相惨不忍睹,远处更有汹汹大火,火光冲天,浓浓的黑烟飘向天空,一群蝙蝠飞入城内,遮天蔽日,直奔城西方向的龙门寺,月亮好像染上了鲜血,呈现赤红色,说不出的诡异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