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旧在下,给这座城市点缀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车站人来人往,高铁一停,乘客们有秩序地上下车,龚砚安走出车厢,裹紧围巾,环视了下四周,随着人流走出车站。
坐上出租车,车内的暖气让他不由得微微拉开围巾,看着落到车窗上纯白的雪渐渐的融化,想起之前出差前,长安的温度还只是即将步入冬天的凉爽。
没一会儿,龚砚安提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走进警局大门。
林哲拿着资料从鉴定科出来,一边埋头整理一边飞快的往外走,没看见拐角的龚砚安,两人直接撞在了一块,资料掉在地上。
林哲慌忙道歉,捡起资料,抬头刚要问对方有没有事,却看到龚砚安圆框眼镜下深邃犀利的眼神。林哲瞬间直起腰板,向他敬了个礼:“龚局,您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下?”
“没必要。”龚砚安摆了摆手,说道,“这么急,是手头上又有案子了吗?”
林哲点了点头,龚砚安也没再多问,让林哲把资料给他看看。
资料是那枚子弹的鉴定报告,上面附上了子弹的各个部分的精微图片。
“这个资料,你是要给古博的吗?”龚砚安问道,林哲老实的点头回应,“他人现在在哪?”
“在精神病院。”
郊外的精神病疗养院,周围没有任何人烟,也没有病人在周围散步。与医院不同,这里的走廊没有病人闲逛,只有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身影。古博出示自己的证件,请求医院配合。
工作人员将古博、谭琦和凌文涛带到了他们的监控室内,按照凌文涛的要求,调出一星期院内的所有监控录像。希望从里面找出林大壮他们的身影。
没过多久,果真在监控里看到了林大壮的身影,他们的身边都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陪着。都走向了同一个方向,走进同一间病房。
“那是谁的病房?”凌文涛指着视频中的林大壮进入的房间,问道。
护士长仔细想了想,回答:“这应该是刚进来不久的......应该叫艾琳吧。”
“艾琳?”谭琦惊讶道,“又是她?”
“你们认识?”凌文涛问道。
“她是我们之前一个案子里的凶手,但是被检查出患有精神病。”古博说道。
三人随后来到艾琳的病房,后者坐在床上,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微笑着迎接他们。
“你知道我们要来?”凌文涛笑脸相迎,问道。
“我并不知道,我猜的。”艾琳说道。
“你和那个带鸟嘴面具的人是什么关系?”古博冷冷地问道。
艾琳一歪头,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说的是谁?我听不懂?”
看艾琳现在的态度,古博气的想要发作,被凌文涛一把拦住,林文涛平静的对古博说道:“冷静,让我来处理,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古博瞪着艾琳,又看见凌文涛自信的表情,刚想反驳,凌文涛凑到他的耳边,小声了说了一句话,古博一愣,转眼点头答应,带着谭琦先出了病房。
关上大门,病房里只剩下凌文涛和艾琳,艾琳笑了笑,双手抱胸,说道:“你也是警察?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呢?”
凌文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拿来一张椅子,面对着艾琳坐下,翘起腿,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一副从容的神态:“你以前也是个心理医生吧,而且十分擅长催眠。”
艾琳微微一笑,以示回应。她将双腿曲到胸前,双手抱住,两人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对坐着,她歪着头,说道:“小哥哥,既然你知道我以前的职业,那你孤身一人和我单独相处,就不怕有危险吗?”
凌文涛淡淡一笑:“既然你以前在催眠的领域上工作过,那你也听说过,凌文涛这个名字吧?”
艾琳没有说话,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环抱住双腿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
“现在危险的,可不是我。”
病房外,谭琦和古博在走廊里等着凌文涛,谭琦看着病房的大门,又看了一眼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古博,有些好奇的问道:“博哥,刚刚凌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古博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刚想回答,病房内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人下意识地往大门上的小窗户往里面看去。
很快,几名医护人员拿着药品快速冲进病房,艾琳蜷缩在角落,疯狂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已经没有完整的一块皮了,鲜血染红了她的病号服,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控制住她的身体,注射镇静剂。
凌文涛从椅子上起身静静地走出病房,见古博和谭琦站在病房外,他微微一笑,说道:“走吧。”
古博和谭琦跟在凌文涛的身后,古博看着凌文涛自信、稳健、优雅平静的背影,后背有些发寒。
凌文涛之前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放心,她让唐文杰流血,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一阵手机铃声把古博从回忆里拉回来,他赶紧拿起手机接通,没一会儿,脸色突然变了。谭琦发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博哥?”
“啊......没事,老大回来了,让我回去一趟。”
“那你先去吧,一会我跟谭琦说我从艾琳那里知道的事情。”凌文涛转过身,对古博说道。
古博一点头,经过凌文涛,跑了出去。
谭琦和凌文涛回到车内,凌文涛对谭琦说:“那个艾琳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她只是个协助者,帮那位自称‘鸟嘴医生’的人催眠几个人,去完成另外一个人的行动。”
“也就是说,那个自爆的两个人,也是她催眠的。”谭琦说道,“那唐文杰的事......”
“她只是知情,但没有参与。”
谭琦转头看向凌文涛,疑问道:“艾琳不是那种会把事情和盘托出的人啊,您是怎么......”
“催眠,不然她为什么会突然疯掉呢?”凌文涛淡淡的说道,他伸手点打火开关,启动车子。
谭琦转回头,叹了口气,心里好像在想些什么。凌文涛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我不建议你学这个。”
谭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凌文涛继续说道:“你如果是带着复仇的心理,去学催眠,那你的催眠,不管是用在破案上,还是治疗病人,最后只会把自己推到深渊里。”
凌文涛看着谭琦,眼睛里透着关心和无奈:“我之前差点毁掉一个好学生,我不想再犯这种错误。”
......
半个小时后,古博站在龚砚安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声“请进”。古博打开门,正好与龚砚安对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老大,您找我?”
“嗯......最近你办的案子我都看了,包括你现在的。”龚砚安抽着烟,把手中的资料放到一边,抬眼看向古博,问,“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古博愣了片刻,如实向龚砚安汇报了情况:“我们现在知道了凶手的姓名......”
“全长安有多少同名同姓的,你要怎么查?”
“之前在监控里拍到了凶手的身影,我们可以进行比对。”古博说道,“而且凶手没有前科,年纪可能不大。”
龚砚安站起来,掐灭烟头,走到古博面前。他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回到办公桌前,说道:“枪支的来源你不用查了,子弹的标记我记得,是一个非法贩卖的一个犯罪团伙,正好是我出差时与省厅协力抓捕的目标。”
“那有没有找到他们的交易记录?”
“全毁了。”龚砚安叹了口气。
古博看着龚砚安十分平静的样子,莫名的感到不舒服。龚砚安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在桌面上,皱着眉头,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大一定是在憋着气......古博索性直接说道:“老大,你要是想骂我,就直接骂吧,你这样憋着难受,我也不习惯。”
“骂你?骂你这个案子就能破吗?骂你唐文杰的伤就会好吗?”龚砚安终于爆发了,快步走到古博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们两个绝对不会有事,现在呢?”
古博往后缩了缩,没有作声,龚砚安狠狠的呼出一口气:“我这暴脾气,都快被你们给磨没了。”
“......保证没有下次了。”古博小声说道。
“还想有下次啊?”龚砚安怒瞪了一眼古博,后者立刻摇头,龚砚安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见古博还站在原地,又不好直接轰他出去,皱着眉头说道:“......我给你提个醒吧。”
“......啥?”
“凶手做过快递兼职,你把所有的快递发货点和收获点都查过了吗?”
“嗯,都查过了。”
“那你有没有查过那些小快递公司,尤其是很少人知道的那种,只负责运输?”
“......没有。”古博想了想,说道。
“既然你知道了凶手的名字和身影,那再往快递上找就不难了。”龚砚安随手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一般国内较大的快递公司,是不会让员工开自己的车去送货的......除了外卖吧。我给你写下我们市内的所有小快递公司的地址,你派人去查查,应该会有收获。
“根据唐文杰之前分析的,那凶手应该是没有前科,家里缺钱,冲动,年纪应该在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吧。再结合你发现的,范围应该已经所得很小了。”
“谢谢老大!”
“帮你也是有条件的。”龚砚安白了古博一眼。
“什么条件您说。”
“先你两天把人给抓了。”
“......你这是在为难我。”
“一天。”龚砚安将写好地址的纸递给古博。
“两天两天!”古博立刻接过纸,说道,“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带鸟嘴面具的......”
“你现在也没抓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你怎么查?别因为他把眼下的案子一直拖着,等这个案子结了咱们再讨论鸟嘴面具的事”龚砚安说道,朝古博挥了挥手,“还愣着干嘛?赶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