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皓醒来之后伤恢复得很快，没几日就可以下地行走了，总说要搬回昊天宫去，唐子离好说歹说萧月皓才同意再在玄天宫呆上七日。
天气很好，唐子离就在院子里看医书，其实还是怕萧月皓跑了。东方睿雪这个院子的银杏树到冬天就落完了叶子，倒比他住的地方明亮些。
“阁尊出来了，来这边坐。”唐子离放下医书。
萧月皓坐下，“唐子离，你和我说实话，我还有多少日子？”
唐子离眼神有些闪躲，笑起来给萧月皓倒茶，“阁尊说什么，您底子好恢复得也快，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你不必和我打马虎眼，我心里有数。你说便是。”
“嗯……阁尊是剑宗一脉的传人，身负强大的剑气，这么说吧，您的身子现在就像这杯茶。”
唐子离拿起茶壶往杯里加水，不一会儿水就漫出来了。“您现在虽好了，可您身体里的剑气再次到达了极限，一不留神，它就会突破这个极限，您的经脉难以承受，就会……”
“你直说无妨，我有准备。”
“七窍流血，爆体而亡。”唐子离不敢去看萧月皓的神情。
“阁尊日后切记要心平气和，不能大喜大悲，不能再妄动内力。”唐子离接着道，又将各种零零碎碎的注意事项叮嘱了一遍。
“我知道了。”萧月皓站起来，慢慢往回踱步。
月玲珑到了宁胥，流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丝踪迹都寻不着，等了两日没消息才传信皇甫墨辰询问流际的下落，谁知没等到回信却等来了皇甫墨辰。
“你写个回信给我就好，锦州和宁胥也不算太远，哪里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燕春院里燕环肥瘦，月玲珑找了个扎眼的位置坐着。
“你在此处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皇甫墨辰道。
“我觉得流际喜欢这种地方我就来看看。”月玲珑道。
“走吧，他不在这儿，你再呆上片刻，燕春院必然要当你是来砸场子的。”
月玲珑跟着皇甫墨辰出去，“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
“那你如何确定他不在燕春院？”月玲珑扶额。
“他每回去燕春院，习惯坐在西边第二张桌子边上，那里视角好。”皇甫墨辰道。
月玲珑打量着他的神情，“看来你也没和他少去，不然怎么连他坐哪儿都这么清楚？”
皇甫墨辰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明明是流际常在他耳朵旁边念叨，他就给记住了。
“你要去岿然宫？”
月玲珑抬头，“你也知道了？”
“引月阁阁主收到了岿然宫的邀请，这事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
“没错，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皇甫墨辰偏过头，看月玲珑的发钗上的珠子像是掉了。
“你看什么？”月玲珑摸了摸自己的头。
皇甫墨辰伸手拔下了月玲珑的发钗。
“你”月玲珑睁圆了眼睛，只见皇甫墨辰从一旁的小摊上顺手拿起来一支替她插上。
“公子，这支钗一两银子。”小贩喊道。
皇甫墨辰从腰间掏出银子给他，又将月玲珑的发钗还给她。
月玲珑摇摇头表示不要了，皇甫墨辰顺理成章的将月玲珑的发钗揣进了怀里。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好。”
岿然宫
“如夫人，宫主来了。”
“知道了。”如夫人从蒲团上站起来，手里捏着串佛珠。
“羽儿怎么这时候来了？”如夫人道。
冥羽开口道，“想来陪母亲用晚膳。你们都下去，我与母亲说说话。”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冥羽给如夫人添了菜。
“你是想问，我为何要见月玲珑。”如夫人没有动筷子。
“母亲若不想说也不要紧。今日是父亲的冥寿，我们就好好吃一顿饭。”
如夫人想了想，“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想看看，我还活在这世上，能让穿林易主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我很佩服她。”冥羽道。
“能让你服气的人，真是少见，我更要见见了。”如夫人笑起来，眉眼间仍可见年轻时的风华无双。
“其实她之前来过岿然宫，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成为穿林的主人。”
“是吗？”如夫人也动了筷子。
如夫人吃了两口，回想了一下冥羽说的话，引月阁阁主之前来岿然宫做什么。
如夫人放下了筷子，冷言，“你是不是还在想着给你父亲报仇的事？”
冥羽不说话，参与二十年前韶砚山庄之乱的人都该为他父亲的死承担责任，他就是要除尽这些自诩正义，道貌岸然的派系。
“我说过了，我将岿然宫交到你手里，只是要你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当年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这一辈的恩仇，就让我们带进黄土，你不必掺和。”如夫人有些生气了。
“母亲恕罪，杀父之仇，焉能不报？”冥羽跪在地上。
如夫人气极，“你若要动手，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就好！”
“母亲！”冥羽不平，为何母亲坚决反对他给父亲报仇。
如夫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冥羽接住她，赶紧从她的袖袋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给她服下。
冥羽心头一阵害怕，在这世上，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啊。
如夫人悠悠转醒，冥羽握紧她的手，“母亲，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如夫人点点头，安心睡去。
“宫主。”沉非进来。
冥羽抬手，示意他出去说。
帘随风动，月明星稀。
“何事？”
“月阁主来了。”
冥羽眼神微沉，怎么这个时候来？“就她一个人？”
“是的。”
“你先安排她住下，就说母亲今日已经休息了，让她明日再见。”冥羽道。
“是。宫主不见见她吗？”
“不见了，我才答应了母亲，免得母亲又多想。”冥羽朝夜色里走去，很快融进了黑暗。
他想报仇，不仅是为了父亲，更是想摘掉这面具，不必再与母亲偏居一隅过着无人知晓的生活。
月玲珑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三两好友愿与我一同走心中之路。”
他不愿意就在这无人所知处，在铁面具之下汲汲营营的过完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