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有空了吗？”
旁边的女教师已经走了。
只剩下他自己。
眼前……
却突然出现了少年，提了提眼镜，淡然说道。
很突兀……
但是青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话中的含义，内心有些哑然。
但是嘴上却是不露半点痕迹。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这座城市里发生的诡异事件，应该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诡异事件？”
内心其实已经感到不可思议，不可能的，自己每次要近距离使用梦魇本身的能力时都会清理掉线索……就算有什么遗漏的部分，批量制造留在原地保证没有人查出东西的第三梦魇也会处理掉。
怎么可能会有遗漏……
等等。
难道……
“我想，你可能并不清楚……作为一名居住在市中心的普通上班族，你居住于这个城市也不到十年，自然不可能知道……”
“郊外森林的开发以及曾经使用过，现在已经废弃的仓库具体的信息。”
“我给出的假消息也只不过是一张看不清楚的图，和一些基础的描述……这也同样能防止一家因为好奇心而打乱我计划的人。”
“你所能确定哪做仓库才是我给出的地点的唯一方法……就是去询问现在还留在岗位上没有退休的老伐木工人。”
“而我已经提前确定过了。”
“这几天，只有你……在我计划布上的时候，这个关键的时候……主动咬上钩。”
少年背后仿佛虚拟一般的白色身影浮现，毫不犹豫发动了攻击。
嘴上还说着:
“抱歉啦……虽然即使经过这种排除，你也只有70%的可能性是那个幕后黑手。但是……这总比0%好。”
当然。
尽管说着70%，但少年的内心却已经是100%确定。
这样归集信息然后作出合理判断的做法，很少有出现错误，而这也是他每次都敢相信自己判断的底气。
“该死……”
青年摇晃着身子，勉勉强强躲开。
“你能【看到】……对吧？”
少年如此说着。
“那看来，应该没有找错人。”
“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青年则是毫不犹豫，转头就跑。
该死该死该死！
第二梦魇已经是他为数不多成功的产物……自己本来就只有两个……为了避免被发现一般不会轻易出动……但是这种能力的产物，也并不是能力本身，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至于第三梦魇……那种次品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对于眼前的状况，恐怕只是聊胜于无。
眼镜少年也是追了上来，之前的对话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该死该死该死……
这么咄咄逼人的话，那就……受死吧。
梦魇……
是无形的一种概念。
心像却是一种有具体形态的存在。
那么……
它会怎么表现出来呢？
答案是……
青年突然回头，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紫色光华。
等等……
这就是它的心像的真正能力吗……
【心灵】类能力……
很显然……
他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避免，以他自己的能力更是无法反制。
少年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本来向前抓去的手现在几乎抬不起来。
那么……再赌一把。
白色的光环浮现……
少年却像是一具不会动的傀儡，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青年扫了下四周。
没什么人……
我身上没有刀子，但是……
即使是自己，用钢制物瞄准后头多来几下那也能制死。
实在不行，我只要到附近找块地砖……
反正梦魇的能力目前为止的时间都至少要半个小时。
青年有为了未来而杀人的觉悟。
嗯？
正靠近，眼前的少年手上闪过白色的光环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怎么可能，手臂被粘起来了……
不行……
手上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纵使一定有一下子杀死的觉悟。
但是……如果把自己和一具尸体连起来那处理的时间绝对不会是一时半会。
更何况……对方和自己交谈那么久，绝对不是为了套取那些可有可无的情报。
对方说不定还有同伴在这附近要赶过来。
不管怎么样，对于他来说，这种风险是不可能犯下的。
先带他离开……不，不行，自己的心像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在大庭广众下明目张胆带一个人，只要自己稍微暴露一点行踪，那么就会面对未知的敌人追击。
难道……
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该死……
那只能带着他一起藏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无法做出……
直接破坏自己平静生活的行为。
如果无法将恶行隐瞒，那不如不做。
这是他……尽管很矛盾……但是也最真实的一面。
……
“现在……我想想。”
很普通的布局，但有一种熟悉惑。
很好，有记忆。
幻境或者心灵控制的能力，他已经看过不少的案例。
在能力无法反制的情况下。
那么处理方法只有一种。
只要坚决的认为自己所处的是幻觉，是虚假的，是不真实的，那么就基本可以挣脱。
这是最基础的方法。
自己已经根据之前那个男人的行事风格，构思了对于自己可能做出的事会作出什么样的回应和处理。
那么……试问，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既做出违背常理的疯狂行为但是又谨慎地隐藏自己的存在呢。
很显然，如果判断这是因为它自身的疯狂那就太草率了。
假如他不是一个疯狂，而是一个……只想过平静生活的普通人呢。
杀人狂和过平静生活，看似很矛盾……但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视存在x……如果不是心像……但是确实无法看见，就连心像拥有者也是。
那么……它的构成应该不会是物理层面上的吧？
并且……
他的推断是。
这不仅仅是少女调查了某个现场刚好有。
而是……不可视存在x，是放置在每个现场处理痕迹的批量制造的次品。
一切都能连起来了。
一个突然觉醒了心像的普通人同时也觉醒了自己，以前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欲望……这欲望并不是杀戮的欲望……而是……
对强大力量的追求。
但是他以前的本性又是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利用心灵控制相关的能力让被害者们死亡……很可能仅仅只是追求力量的必要条件。
那么这种形式风格的人。
就算谨慎……也足够果断。
但是……他未必有将一具尸体带在身上的魄力。
他并不是那种真正已经无视了世人目光并且完全不渴望普通人生活的杀人狂。
他可以杀人，但是不一定做到在目睹了自己留下的能力之后犯这种风险。
这能够有效的保住自己的命。
这算是一场豪赌。
赌的就是我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态。
并且……
少年回想起了那个金发的女人。
“那是羽翼的高层……一位【天使】……能有这种称号的人……”
她的实力必然深不可测。
自己已经将所有情况通报上去。
那个女人赶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自己的豪赌有效，那么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在自己中了对方的手段时，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救出。
不过……能力的保持最多也就五分钟……自己最好利用这个时间快速破解了对方的能力……不然结果就不好说了。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临时释放的能力只有五分钟，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好了，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既然不是模糊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分不清现实和幻想……那要么是激化自己的情绪，要么是挖掘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或者深刻的事物。
这两种是最符合之前那些案子的。
“小然？”
少年愣住了。
林然，这是他的名字，而会叫他小然的只有一个人。
“姐，姐姐？”
林然有些惊疑，纵使知道是假的……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是，看到逝去的亲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宛如以前一样叫着自己，又有谁能不动容呢？
林然其实也有点心理准备。
毕竟没有谁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最渴望的事物。
姐姐……？
不，全是假的。
“我看看……”
林然内心如此肯定，那么自然不会像是现实一般，无视了眼前这个“姐姐”便开始审视这个房间。
“不对……这肯定不是我住过的任何一所房子……我最近都是住在组织里提供的出租屋……小时候住的老幢别墅也不可能有这样简洁的装饰……嗯……而且这个建筑风格……”
就算是他这种外行都能看出眼前这栋建筑完全就是乱七八糟的，就像是拼凑在一起一般。
“原来如此……这座房子……是我住过的所有地方拼起来的吗……”
林然开始思考为什么。
“小然小然，你在说什么呀？”
姐姐林夕嫣姣好的脸颊探近，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林然很快无法保持思考，有些颤抖的伸手探去，但是不到一秒，又像是失落一般的放下。
我想想……
这个场景与其说是幻境……
不如说是梦境。
出现的永远不是毫无根据的事物。
但也因为是梦，所以是零碎的，模糊的，毫无规则的。
自己能很清楚的意识到……
嗯……虽然看过不少档案。
但是那些大多是对普通人施展能力的案例。
那么……我能保持清晰的思维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能力有限吗……
心像……
林然伸手想要召出自己的【引领者】。
但身上仅仅是展现出一股白色的光华，然后便瞬间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发生过。
这就是极限了吗……并非完全不存在……但是毕竟没有相关的能力……无法召唤出来。
“现在开始，想想怎么破解吧。”
林然径直越过眼前靓丽的身影，打算打开那扇印象中是老宅里的木门。
但下一瞬间，身上泛起了柔软的触感。
“小然……你为什么不理我呀……我做错什么了吗？”
林然身体僵了一下，有些迟疑。
“小然？”
林然轻轻挣开，回头望向那道身影，眼神中满是对自己的关切。
很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神……
就像是真的一样……就像是姐姐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一样……
完全不像是假的……
不，这就应该是真的……
太熟悉了……
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晚上都会梦见这道眼神……
每时每刻都想回到姐姐还在的时候……
“但是，正因此，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林然抓住了眼前身影的双肩。
“姐姐……我发誓……我会找到那个男人……杀了他……带到你的坟前。”
“所以啊……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的，真的不能留下……”
不知不觉眼角感到湿润，林然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让泪水流了下来。
“没事哦，小然……唔……虽然不是很理解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会支持你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哦。”
林然再也无法直视那张脸庞，果断的向后走去。
那一刻。
他真的很想停下脚步。
不管是真是假，是梦境还是现实，就留在这里，只是陪伴着姐姐，便足够了。
但是……
“正因残酷，才被称为现实。”
“不是吗？”
林然嘴角上挂着一个凄然的笑容，在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只需提供智慧，无需表达情感的，引领众人前进的人。
而是，一个失去至亲的可怜人。
“【阿修罗】……”
“我会找到你……”
“亲手杀死你。”
少年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脸庞，却因痛苦而扭曲。
不对……
这个场景……
门后的场景，却让少年有些疑惑。
“这是……”
“什么地方？”
就像是炼狱一般的地方。
只能看到成片的尸体。
背景音乐是接连不断的哀嚎。
“姐姐？！”
刚刚已经决定跨过的身影，嘴角流淌着鲜血，但看起来像是什么伤都没有受到，只是有些虚弱一般的倒在地上。
林然却没有去扶起。
捏起的双手表示他正在极力的克制自己。
抱歉，抱歉，抱歉……
这只是一场梦境……
但是……
按照之前那些自相残杀的受害者与“加害者”的情况……
梦境里做出的事，恐怕会真正影响到现实。
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轻易的尝试自杀脱离梦境的方法，更不能尝试接触梦里的任何事物。
“放心，你的姐姐，只是睡着了……睡的很甜，对吧？”
林然的眼睛无法抑制的增大。
这个男人……
这个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正是他无时无刻想杀死的……
在通缉令上看到的杀死姐姐的仇人。
这个男人……居然像是在看艺术品一般，看着这成片的尸体。
林然感觉到有些不对，看向自己的手……白嫩的就像小孩一般，根本就不是一个高中生应该拥有的。
姐姐传来死讯的时候……
他才刚刚离开自己所就读的小学……
不对，不对劲。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姐姐被害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到现场。
就算是梦境，也不可能。
这些恐怕是……
自己对那个男人无法抑制的仇恨……
所创造出的自己与之对峙的场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放大人内心的阴暗面……”
“这个心像难道……”
“是，【梦魇】？”
记忆开始有些模糊，不断涌起的仇恨侵蚀的内心，使他无比痛苦。
林然绝对是想杀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即使是在梦境里。
但是……
“这仅仅是梦……”
“不能被对方的能力所利用……”
纵使还有些意识。
身体仍然向前走动。
手上多了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刀。
停下来……
停下来啊！
内心在呐喊着。
“身体”却有些不受掌控。
不，不行。
这绝对不是攻克梦境类能力的方法……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纵使是放不下的血海深仇……
也不能成为别人利用自己的工具！
快想想啊……想想办法……
想……
想……
不……一定有什么能够抑制这股冲动……这能力不可能这么无解……
这股想要为姐姐报仇的……
姐姐？
“没事哦，小然……唔……虽然不是很理解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会支持你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哦。”
不久之前的场景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一般。
林然站在原地。
眼前。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
就连姐姐，也离开了……
什么都没有了啊……
“小然……我跟你说啊！这个，就这个，叫做【引领者】，超厉害的哦。”
小时候，姐姐总喜欢对着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但又耐心地教导着自己，说着温柔的话。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引领者，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只知道……这个心像……似乎曾经属于自己的父亲。
那个在自己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便已经死去的父亲。
姐姐总说引领者，也总提起父亲，自己到现在也终于能领会……姐姐温柔的眼神中，那一抹化不开的悲伤。
林然依然向前走着。
【引领者】……
那个曾经属于父亲……
也曾经属于姐姐的心像……
此刻正与自己身旁。
眼前空无的场景，就像镜子一般裂开。
似乎只留下了少年那哀伤的话语。
“什么，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