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
“是谁?”
“你好呀,小家伙!”
“是谁在说话?”
“我已经死了,所以应该说,我谁也不是。”
“你是那黑蛟龙?”
“算你聪明。”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你可真是胆大妄为,我进到你的身体里才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凡种,竟然敢和我对峙!”
“你在哪儿,赶紧给我滚出去!”
“嘿嘿,那可不行。我虽然只存在于你的意识当中,但你也别想着找那帮昆仑道徒,他们可帮不了你,这是西域火祆(音同仙)教的永生秘术,解不了的,好好的做我的寄主,好好的活着,哈哈哈哈哈。”
“该死!”
“醒来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林煜大叫一声,从床上惊起,浑身冒出一阵阵虚汗,原来是一场噩梦。可梦中的对话却不似那么简单。林煜在身上摸了摸,想找那恶蛟的痕迹,没什么发现。随后笑了笑,自己竟然把一场梦境当了真。
看看窗外,天已是蒙蒙亮。
此时西曲村里的老老少少排成一列,为除魔卫道而牺牲的六人送行。他们将会被埋在天光山中的南坡高处。在那里,他们可以俯视整个西曲村和茫茫大海,又能偏安寂静不会有人打扰。
林煜赶来后,排在队伍的最后方,随着送行队伍走出村子。陆渊见了他,只道是山路险峻,不再让他跟来,林煜便独自返回村子里。
这几日来发生的所有事对林煜的冲击实在是太大。里君大人和叔父们是昆仑山的除魔灵官,陆渊也暗自学会了不少法术,从小就和自己玩耍打闹的无双能变成一只黑色的怪物,就连祖祖辈辈居住在村子里的卢桓、王炼他们都跟着学会了一些不少道法。唯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会。
就这样怀揣着沉重的心情,林煜在村子里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地竟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居所。
在一条泥泞的小路尽头,一座简易的木屋在茂盛的草木中若隐若现,两旁杂草掩映,显得尤为幽静。九月的萧杀之气没有让这里的树叶枯黄,林煜在这条小路中越走越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路上,各色花簇横相斗艳,枝下野草相互掩映,蜂鸣阵阵,蝶舞婵婵。当林煜走得近前,听到鸟鸣嘈杂,但见各式颜色的飞鸟绕着木屋在山林中上下盘旋。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头顶洒下,花草蝴蝶斑斓璀灿。林飞星忽觉如入幻境。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是青荷的居所了,也难怪会有这番景致。
青荷是外乡人。从北方渡海而来,据说是逃避战乱。青荷来的那一天,里君大人像是早已预知到了一样,早早在海岸边等着,将孤身一人的青荷从漂流的木船上接下来,并把她安置在村子里。青荷的年岁不算大,但里君对她确是十分恭敬,这让林煜觉得匪夷所思。
青荷的农术学识十分渊博。来到西曲村之后,帮助村民改善农田水利设施,教授农夫果蔬嫁接种植之法和甜果蜜饯的储藏之术,但凡所知皆倾囊相授,因此很受天光山附近的村民敬重。
但现在的她却将自己隐藏在一片密林之中,很少外出见人。
一股莫名的好奇心促使林煜伸手去推开小院的门扉。可一推开那方木门,就开始胆怯起来。只见院中蹲伏着一个人,背对着林煜,蹲伏在院内花丛中,正侍弄着花草。少女般模样,一副伶俐的样子。
“这位姐姐?”林煜觉得已经进了别人家的门,不打声招呼实在是不好。
那人听得有人进了院门,便转过身来,抬头看了看林煜。
林煜见她身着青织粗衣,腰系绯紫流带。一头白发夹杂着青丝许许。可看到了脸却是吓了一跳!明明是少女般身段的人儿,却是一副老妪的样子,脸上布满了皱巴巴的纹路。眼皮重重的垂下,让人感觉她需要尽力撑起眼皮才能看得清周遭事物。
“你是林煜。”青荷开了口。
“您认识我?”林煜被这副模样吓得不轻,面色微变。
青荷莞尔一笑,说道:“我这副面容实在不便于出门,但我还是认得村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你林飞星,你每日被父亲留在家中背诵上古典籍,心中不少埋怨呢,不过你念过的那些故事我很喜欢听。”
林煜心中大为惊奇:“您是怎么知道的?”
虽说心中经常会计较父亲为什么会让自己习诵那些枯燥又离奇的上古记载,但却从来不敢将这些牢骚话讲出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这些鸟儿告诉我的。”
林煜顺着青荷的目光去看天空中翱翔的群鸟围绕着这个小小的院子不断地盘旋,看似无忧无虑欢快的很。
“玄妙的很!”林煜心想,“她一定是会使某种法术吧,甚至能猜测人心?”
“这些鸟儿都是眼高的主儿,喜欢最魅艳的颜色。我这里种了各样的奇花异草,它们见了这些花就再也离不开。过些日子天气寒冷,我倒是应该把这些花儿都锄了,免得有些鸟迟迟不肯走,反倒害了它们。”
“这些花也很不寻常,我也是认得几株,那丛中最艳的那一朵,本不是这个季节该开的,难道姐姐您会什么仙术,可以教教我吗?”虽然是种花的术法,林煜也是真心求教,正所谓触类旁通,如果能学来,说不定可以用在别的什么地方,保管好用。
“呵呵呵,村子里的人都称我为奶奶,怎地独是你唤我为姐姐?”
“我不知道”,林煜摇了摇头,“看容貌您确实是个老妪样貌,可我怎地也不相信,难不成您是得了什么病才躲到这里来?”
青荷神情黯然,并没有接着林煜的问话,连林煜自己都觉得问的有些唐突了,恨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荷惆怅了一阵子,突然又指着那从中花说道:“那花儿,可是个贵客,原本只在六月才能盛开。不过我可不会什么法术,只是从小便耳濡目染一些栽种技巧罢了,你想学我可以教给你。”
林煜见青荷并没有生自己的气,高兴地喊道:“想学,想学,只要不困在家中学那些根本用不上的东山西山南神北兽的,学什么都比那个强。”
青荷被林煜急不可耐地样子逗乐了:“怎么会没用呢,凡是写在书上的终归是有用的。家父在魏国任虞曹郎,园囿农术乃是职责所在,我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自是学会了这些技巧,原以为这些也是用不上的,可如今呢,要不是这些花来陪我,我独自在这丛林之中如何过活?”
林煜暗自感叹道:“原来青荷姐姐是魏国人。”
青荷并未再说什么,转过头进了木屋,不一会儿端出一樽陶罐,罐子里盛着过半的果子,果皮干皱,在陶罐里滚来滚去。
“尝尝我做的蜜果脯。”
见到如此多的蜜果,倒也没客气,伸出手便向罐子掏去,往嘴里投了一颗,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这些果子是村里的青年在天光山上练武时仔细采集的野果,就收入了这么一小罐送与我,果子成熟时十分苦涩,但如果用盐腌制除去果水和辛涩味,才能尝到其中的香甜。”
青荷见林煜每次吃起来都是一颗一颗捏出来,心中便知这小家伙准是怯生,便主动从罐子里攥出一大把干野果,塞到林煜的手心里。
林煜一颗一颗吃的正香甜,冷不丁被塞了个满怀的野果,自是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正巧见到青荷那收回袖口里的双手,竟是如此白嫩柔荑,十指纤纤、宛如凝脂。
青荷塞过了果子,只对着林煜说道:“不要对外人讲我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