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潮总是一如既往地拥挤,淡淡地体味掺杂着几十款香水并且糅合月台上垃圾桶里若有若无地食物腐败的臭气总是让郝却金很想开一个鲱鱼罐头看看这些乘客的鼻子是不是对臭味不敏感。在他正想谷歌一下悉尼哪里可以买鲱鱼罐头的时候,天空强光闪现,厚厚地积雨云终于遮住了地平线三指之上的落日,在阵风卷着地上的桉树叶匍匐前行之时,沉闷的雷鸣裹带着婴儿泪大的雨滴砸在站台顶棚上。郝却金撇了撇嘴,似乎不甚满意乘客为这风为这雨哀叹,因为这恰到好处的风不光带走夏日的热气还吹散了愈发浓重的混合型体味,愈下愈大的雨浸润了火车轨道周围的土壤让空气中充斥着恰到好处的青草泥土气。
紧随暴雨而来的便是那延误的火车,上下两层都挤满了人,在滴滴滴的关门声中,却金安全地将后腿撤离月台。回头看着那一小臂宽的间隙,却金心想新洲管理公共交通的人莫不是个傻子,这么宽的沟沟一个150斤的汉子都能掉进去吧。火车满载着乘客平缓驶离站台,那底层靠窗的座位是却金的最爱,人们总是忘记仰望,坐在底层靠窗的位子上,却金侧头便可以看到月台等待列车乘客的腿,抖动的交叉的或是在走动的。然而下班高峰,能够不被挤出车厢已经是奢望,更不要提坐在座椅上,站在最靠近门的地方,却金扶着车门把手远眺着地平线上电光闪烁的乌云,他注意到好像似乎可能有球状闪电一样的光球在闪电划过的痕径上徘徊,他回头看了看车厢里的众人,没有人注意到任何异常,腹诽了一句似乎只有手机没电才能让他们从屏幕中解放出来,却金也拿出手机打算用Insta记录下那个时刻,将模式从boomerang调到superzoom,他将镜头对准了那片乌云。然而,却金等得手都酸了,连个闪电都没有,失望地收回了手机正要从包里拿出耳机的时候,另一边车门的乘客一同发出了惊叹,一个又一个的人拿出了手机,可是被众多乘客阻挡住了视线的却金什么都看不到,他看向身边一个没有拿手机拍摄的卷发男问道,“你好,请问那边有什么吗我这边什么都看不到。”他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说,“是啊,有好多在云里的球形闪电像陨石一样掉下来了像……”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左手紧了紧书包带惊愕得指着却金背后。
却金立马转过了身,只见在不远处铁轨的电缆架上徘徊着数个光球,电光朝露之间飞往了列车前行的方向,正要转身问卷发男那是什么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一个急刹车让靠近车门没座位的所有人都撞向了彼此,最靠近楼梯的人们狼狈地滚到了底层。婴儿在这时哭泣得格外闹心,车厢里所有人都开始抱怨这突如其来的急刹,在列车雇员的广播声中火车缓缓停在了火车轨道上。他抱歉地在广播里解释说前方有不明球形物在火车轨道上徘徊,数量众多,担心是球形闪电,所以驾驶员决定暂停此班火车,希望乘客保持镇静……这时广播中传来另一名女列车雇员急切的提醒说前方球形光体正在碰撞聚合。卷发男拉起了却金面露担忧地说“说不定是外星人,我们可能会被绑架吧。”在心里不住摇头,却金说“你更应该考虑被球形闪电击中的话要怎么善后,法医应该会用吸尘器把所有人被电成的灰烬收集起来然后再随机分袋给家眷,我跟你离得这么近说不定你妈妈拿的那一包灰里就有我的呢。”卷发男笑了笑说“真惨,死了以后还得跟一个陌生人睡一起,还有我叫Alex,你呢?”“Elias”却金回答,火车这时又缓缓动了起来,然而瞬间加速了起来就像是被一双巨手又快又狠得撤离了轨道一般,却金再一次摔倒在地,骤然升高的火车像一根刀削面似的被光球聚合形成的黑洞狠又快地吸了进去。
从来没晕过火车的却金这时只想大吐特吐如果胃里还有东西的话,Alex紧紧抓着火车中间的把手和却金的衣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原来是想抓车门把手的,此时多了一个人重量让他有点吃不消尽管却金只有75公斤,对于一个一米八五的人来说却金有些偏瘦了。玻璃窗外只有一片漆黑,车厢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在所有人的心上都压了一块沉重地秤砣。离车门最近的却金发现尽管火车里载满了人,车厢里的温度却在不断变低,试着呼出一口气,玻璃窗上立马一片雾蒙蒙,却金试着抓住门把手转头对Alex说,“你有没有觉得变冷了?”Alex呆了一下犹豫道,“我刚才出了些虚汗,现在确实觉得背后凉凉的”。深深做了一个呼吸,却金发现尽管呼吸依然顺畅,可是依然头晕目眩,甚至看向车厢尾部时会有黑影闪现,与此同时手上开始逐渐失力。意识到车厢里的氧气在流失的那一刻却金发现,这降温以及失氧的速率慢地不像是突然被抛到外太空一样瞬间便出现真空,却金很是庆幸车外的黑暗并非太空介质。黑暗以及失氧并没有持续很久,伴随再一次出现的光明是自由落体带来的失重感,然而不到三秒所有人便感受到了降落带来的冲击。
揉了揉摔疼地屁股和肩膀,却金首先将目光投向车厢外,一眼望不到边的白沙。转头看向车厢内,希望众人都没有受伤的却金此时却极度恐慌,只见身边的一位中年白领男子此刻躺在车厢地板上,脖子90度弯折,突出的骨节似乎随时都能戳破脖颈的皮肤,同样变形的还有他的手臂。此时却金相当感激Alex抓住他衣领的手,要不然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被重力和惯性玩弄于鼓掌就像赌徒杯子里的骰子一般。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开始大声询问是否有人受伤,顿时有人急切地回答说自己需要帮助,与此同时还有人在小声道谢,甚至有人在低声哀嚎,隐约可以听到另外车厢传来的婴儿哭声,似乎没有人听到却金胆战心惊的回复“有人脖子断了”。Alex扯了扯却金的衣袖说“不舒服就不要看了,我们应不应该把门打开,我的手机没有信号打不了000”,却金皱眉想了想回答道“应该问下车厢里的其他人,”Alex点头随即向众人喊道“大家手机有讯号吗?我们应不应该先把车门打开?工作人员好像没有广播。”然而只听到寥寥几个人回答好,其他人有的在寻找自己的手机以及其他的东西,有的在安抚邻座人。却金于是决定拉下紧急门闩,车门缓缓地打了开,这时有人却担心地说“待在火车上应该更安全”,却金不置可否并随即对Alex点了点头便同他还有一些忧心如焚的人一起走出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