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已僵成石头。
“自然是你啊，族长你多美啊。那藤女就是瘦巴巴的几根骨头，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就像没半点油水吃起来塞牙缝的柴肉。”田老头不吝赞美，继续谄媚。“整个女族，除了族长你，哪里还有女人啊。”
“闭嘴！”
“闭嘴！”
族长和破左耳同时喊了一声，气氛顿时沉静，树叶都不敢乱动，只有几只不识趣的蝉在吵闹不休。
“杏子。”白脸醒来，上前几步，神情肃穆，挺起胸膛，正声道，“一旁说话。”
一脸冷漠，声音坚硬。“还有什么可说。”族长别过头，不再留恋旧情。
或许，早料到如此。
“若是关于女族呢？”无奈和歉意爬满了白可道的脸，原先白净胜光的脸蛋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面目全非。
“那就站在这里说，我和你再无私交。”族长拒绝私下叙旧。
“他能救女族。”白脸指着破左耳，欲要上前的左脚即刻缩了回来，“他就是他，你们没有找错人。”
“可笑，你当我弱智吗？你该想个更好的借口。”族长的眼睛就像两片圆刀片，在白脸的五官上来回切割。“今日你竟然决定这么做，就应该料到你我必定恩断义绝。你和那些言而无信的混蛋男人又有何区别。昔日甜言蜜语，今日阴谋诡计。你应该了解我，可惜了......”
“杏子......”白脸哀唤。
族长一把推开昔日的情郎。“信你？真是笑话！”她当白可道如高草一般掠过。
“蛇族的咒语已经解封！”白脸喊道。
闻言，她止步，回望，旋即笑了起来，笑得五官仿佛都从面骨上剥离似的。
不等笑声收敛，她上前摸着白可道的脸，说：“两日不见，你竟然说谎都不眨眼了。”
白脸任一动不动站着由她揉捏。
“那个老头，我是小瞧了。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和他混在一起，就像一碗雪白的米饭倒进粪坑了。”族长冷笑。
“女人还是应该有女人的样子才可人。”田老头皮笑肉不笑。
族长闻言一个挥手，十来名士兵手持武器包围了他们，剑光闪烁，这时从不远处又有几十人赶来。女族很少出动配剑女兵，看阵势绝不是装模作样，吓唬他们三个男人。
步步逼近，阴影越扩越大。
“他说的都是真话。”破左耳直言不讳。“如果你要救女族，你应该让她们把武器放下。”
“美人啊，臭小子他是个野人啊！你应该了解他的脾气有多固执倔强，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可不像老子惜香怜玉，”田老头提醒族长。“惹恼了他，到时候肠子悔青了，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还是老的有眼力劲。”族长冷笑，转而对他说。“这老头把你身上的每根毛都琢磨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他推开脸上的指甲。
“看不出来吗？”族长看了一眼自己，随即指着他问田老头。“带个野人出门，也真是难为你了。”
忽略她眼底的讥讽。“我见过蛇老祖。”他交代道，“他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包括蛇族和女族的纠葛。”
“洗耳恭听，”她朝女兵使了个眼色，女兵将剑从脖子上移开。“你要怎么救女族？”
“现在还不知道。”
“破左耳！”她飞步上前，夺过士兵的剑，刺入他的胸膛，新鲜立即涌出。
他眼睁睁看着一股热腾腾的红色从胸膛里流出来。
“不要考验女人的耐心，特别是我的。不要以为我会碍于过往而容忍你肆无忌惮地挑衅，你最好看清楚形势。单凭你们三个男人，想要全身而退，那是痴人说梦。我会让你见识一下，女族的士兵从来不输给任何男人。”族长用力扭动了剑尖，旋转一圈。
“我没想离开。”他迅速反应过来将剑尖拔掉时，田老头才骂出声，旋即他告诉族长。“起码不是现在。”
“臭娘们，随便夸你两句，你还真吹鼻子上脸了。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这种变脸比拉屎还快的女人。”田老头忍无可忍，大骂起来，“要不是你的小白脸，老子和臭小子早就离开老妖怪窝。你以为你们真是个个美若天仙，我们舍不得吗？野林外荒极大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老子才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好几个森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老样子，早该死翘翘变成白骨了，还真当自己小姑娘啊！老妖婆！”
“老头。”他出声阻止。
“难道老子骂错了吗？”田老头不听劝说，继续过瘾，“老子当你瞎扯淡的那些玩意故事都是真的，你他娘的自己逍遥快活了几百年，现在有人能救你，改变女族的命运，你却他娘的麻雀站牌坊好大架子。臭小子，别费劲救她们，让这些女人自生自灭。不就是几十个女人，来一个来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啐了几口唾沫，昔日鹰眼重现。
“杏子，。”白脸拦在田老头和族长之间。“大家都冷静点。”
族长的眼神一直留在猎物身上。
“杏子，我不知道他要如何解救女族，但是你可以先看看蛇族，再做决定不迟。我身上也流着一半的女族血液，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拿整个女族的安危和未来冒险。你应该看过地下的壁画，天神不会欺骗后人。他就是天神留给女族后人唯一的希望，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若连这点希望都错过了，女族拿什么奢望天神会再度降临希望。”白脸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丝。
族长怒火中烧，两颊热浪似红霞，手臂一挥道：“将他们押往水牢，没有我的命谁也不许看望。若是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臭小子，听见没有。”田老头抓了狂，冲着族长直吐唾沫。“臭娘们，别让老子逮着机会，非得让你给臭小子**趾头不可。
“等你活着走出水牢再说大话不迟。”族长露出了一个得意之笑，对士兵交代。“尤其这个又人丑嘴臭的男人，你们定然要好好照顾，省得弄脏女族的空气！”
从她的笑容之中可以判断，那水牢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只能冲着田老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任由女兵将他们一一捆绑。
“杏子，你会后悔的。”白脸喊道。“你好歹是女族的族长，你要为族长的命运负责，老祖母及族人不会原谅你的一意孤行。”
“谁告诉你我是杏子？”族长脸色一变，上前攫住白脸的下巴，“你那么情深意重，却有眼无珠。真是可惜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若不是看你卖力伺候我讨我欢心，我还真想行一回善，让你尽早去见你的杏子。”
气氛顿时冰封。
“不！”白脸嘶吼，震耳欲聋。
“这妖婆怎么个意思啊？”田老头望着他。
“不，你骗我，你骗我。”瞪目直视女族，白脸根本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噩耗。“你不可能不是杏子。”突如其来的噩耗，迫使眼耳口鼻舌在脸盘上都移了位置。
“又老又丑的蠢货。”族长蔑视道。“你竟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臭婆娘！老妖怪，有种放开老子！不就是个娘们，老子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男人。”田老头企图挣脱绳索的束缚，越是挣扎，越锁紧。“老子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以后还怎么在南林混。”
“你是谁？”他抑制浑身的怒火，极力保持着冷静。
“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和老妖婆客气什么。”
“我以为你会更很喜欢我呢？”族长没有理睬两人，却径直朝白脸走去，附耳笑道，“难道你就没察觉有些不同吗？”
白脸闻言，双腿发软，近乎瘫在地，却被士兵硬撑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他咬牙切齿，三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这口气真难咽下。“你把杏子怎么样了！你取而代之，目的何在？你不会未卜先知，根本不可能算好我来女族的时间。除非，你早就潜入女族了，却从来没有人发现异样。你对杏子的熟悉绝对胜过白可道，否则你不可能欺骗他如此之久。”
“你，”族长俯身，眼神在野人王脸上来回扫荡。“野人的脑子似乎长得格外快，这可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蠢货。”
“废话，老子的儿子能差吗？”
彻底将田老头忽视不见。“他只要看见这张脸，这整个脑子啊，不过就是脖子上的一个摆设。”族长还在保持着杏子的神情。“怎么可能还有多余心思察觉这张人皮之下的主人是谁？”
“她的脸皮，你也摘不下来。”他收敛怒火，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只能躲在这张脸皮下生活，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毫无区别，甚至不如，因为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起码还是它们自己。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美丽的脸蛋骤然扭曲，怒目瞪视他们，两团火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野人，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她眼里的火焰冲向他，表情失去了控制，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杏子的艳媚，刺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被抛弃在野林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我曾以为自己是野种，但现在我确定自己不是。”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还我杏子。”白脸已泪流满面，在一旁直哀求，“求求你，你把杏子还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杏子，我只有她了。”
她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轻轻地拂过耳廓，淡淡告诉白脸：“那个小丫头啊，你只能到后山去找吧。若是幸运的话，或许还能捡到一两根骨头。”随即，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
白脸闻言踉跄倒退，皮下的骨头仿佛都震碎了般，直朝地上坍塌，随即哀嚎道：“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