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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蛮牛大力

猝不防之际,一截横木擦过破左耳的肩膀。

一阵急风冲上面颊,木筋擦过他的下颌,在腐味里摔了一跤,又急冲冲撞向马三的脑门。

此时,匕首尖距离他的上腹,仅仅一片指甲之遥,如镜子般映照出一对惊瞳。马三瞪大眼睛,张大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直愣愣看着横木扑倒。

当啷,匕首率先冲进被血水染红的污水中,砸落在地,锵一声,转眼淹没。

接着,又听嘭的一声响,失去重心,马三短小的身板仰面倒在地上。污水腾起,转瞬扑在他那张满是愕然的脸上,溅湿了野人的裤腿。横木从他脸上弹起,滚落在他身侧的血泊里,一头还搭在他鼻梁上,鲜血从他的鼻孔里喷涌而出。哀嚎声顿起,马三捂住鼻子,帮手们连忙上前扶起他,坐在木板上。

“谁,是哪个混蛋臭东西,给我抓住他...哎呦...疼死我了.....哎呦......”马三惨叫起来,小短腿直蹬,几下才落在石地上。“哪个眼睛长在屁股上的臭东西,给老子站出来,别缩着,王八羔子。不剥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叫马三。”鼻血从指缝中溜走,在手肘处跳入污水中。

田老头不容分说山前,一手抓后脑勺,一手抬起了马三的下巴。“马爷,头朝后仰。”

经验老者加入了奴头阵营中。棚屋里的每一双眼睛锋利如利刃,在老头身上来回,都恨不得割下点肉塞牙缝。田老头早已习以为常,对此并无任何异意,如鱼得水穿梭在这些锋利的眼神之间。

沉重的脚步徒然闯进来,声声入耳,令人忌惮。

回头一望,破左耳发现棚屋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神情如天色沉甸,正是前些日子替爷孙两人强行出头,从马三长鞭下救出阿多里和他爷爷的神秘男人。

难道外面某地下过一场黄雪?在干土里枯萎的一堆头发,黄土随着男人身体的震动散落,双肩之上留着深刻的痕迹,那是——他猛然想起,初来乍到之际,在皮革店外所见的木车,那车夫肩上也有这么深的凹迹。

上次照面之后经留心观察,男人没有同伙,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极其不合群。休息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呆着,平日里要不是埋头干活,要不就是侧头睡觉,鲜少对周遭的人事物表现出兴趣。就像是棚屋里一抹影子,偶尔才从破左耳面前晃过。

对男人的好奇心与日俱增,他从来不是好事的人,但这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确实引起了破左耳的注意。四肢结实,肌肉硕大,立身而定,下盘是磐石,就连手指头都散发着力气。皮革店里有力量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帮手,比如追随马三的那些人,但多数也是四肢发达、胆小如鼠的草包。可他与众不同,一眼望去,就能从人群中看见,让人无法忽视。这是野人的生存直觉,总是能第一眼迅速判断出自己真正的敌人。

不知为何,破左耳又抬头向上瞥了一眼,心情十分复杂,难以自梳。

对男人的好奇写在脸上,他从不遮掩。

“臭小子,你想都别想,千万别惹他。”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田老头费尽力气,也没能从马三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老子就差没以身相许了,如果老子能变成女人。”经验老者亦无计可施,“马三根本不知道他的事,毕竟那双小短腿跑不了多远。”

人族最多的就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八卦故事,然而就连这个都不存在,他对这个男人是越发的感兴趣。然而,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竟然一无所知。宛若狼头山一般存在,可见却未曾认识,真是一个行走在迷雾里的男人。

实在挨不住破左耳的好奇,田老头费尽心机,才从马三牙缝里抠出一些关于男人的事情,也不知真假。就算把马三的骨头嚼碎了,也没有再多的话了。

大概是个不重要的日子,谁也想不起了。就在那天,城卫军把男人丢进皮革店剥皮受刑。至今没有人好奇;男人究竟为何被城卫军处以极刑?只记得那天,城卫军押着犯人前来,男人的手脚都上了铁镣,脖子上还带着枷锁,除了魁梧,倒霉的模样和其他囚犯并无区别。

不知怎样的机缘巧合,牛扒皮见他力气大、不喜惹事,于是动了心眼,留下做“东西”。之后,随便找了一副皮囊,交给城卫军敷衍了事。剁烂的皮囊,没有人会一块块检查。

从此,魁梧男人就彻底沦为最底层的奴隶,替牛扒皮卖力干活。他总是会在该洗兽皮的时候不知所踪,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归来。没有人知道他姓名、年龄、来自哪里,关于他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团迷,人们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好奇他的生平。

只要进了棚屋的门,就像进了地狱,世上的事情都是过往云烟。由于男人体格高大,身体里的力量好像用不完似的,人们因此给他取名叫大力。本来想叫他蛮牛,但因为冲撞了皮革店老板的姓氏,故而改口叫大力。

人们有多讨厌田老头就有多喜欢大力。田老头总是想方设法,将属于他的兽皮,分别塞在别人的石台上。而大力恰好相反,迅速完成手头的活,伸手就将别人的苦活累活抢去接着干,且从来不讨要回报。

马三是个善于抬高踩低的势力之人,他深知牛扒皮对大力的喜爱正如对自己的另眼相看。要论吝啬,马三可是以牛扒皮马首是瞻。由此,他自然对于大力是格外关照,怕是大力有翻身之日,记得马三的恩情,而不是仇恨。其他人,早中午三餐都只是一个馒头配一碗青菜粥,而大力的三餐是三个馒头外加青菜粥。那粥,咋眼一看,似乎并无二致,不过细眼一瞧,就能看见粥面上飘着油水,闪烁着抓舌挠胃的光泽。凡是鼻子还长在脸上,稍微灵敏之人,大都能远远闻见一阵阵肉味,垂涎不已却不敢言语。

“这伙人是没得救了。”田老头说,“此时,若走进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提着一头烤乳猪,他们会踩着女人的身体,一拥而上撕碎烤乳猪。”

“你不是很能耐吗?大力究竟是谁?暗夜钢军一样会撕碎乳猪。”破左耳讥讽道。“何况,曾经暗夜钢军的经验老者还不是像狗一样听话!”

“经验老者啊,那都是旧裤裆里的印迹。荒极天下,三百六十行当,暗夜钢军的经验老者就是个闷屁,在人族里连个响都没有。”田老头对于生活总是这么逆来顺受,仿佛就没有什么痛苦可以迫使他绝望。“老子就是个讨饭的东西,没那本事。野人王多牛啊,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啊。”

使劲浑身解数,田老头偶尔才能哄得马三给田老头一鸡腿解馋。至于是哪一顿能吃上肉,那得看马三的心情。然而鉴于对马三的了解,田老头也从来没做过亏本的买卖。

日复一日,破左耳对大力的好奇不减反增,与日长在心头上的谜种,随白昼生根发芽。大力成为了一个神秘故事,暂时不得窥探。

刚混熟,他便趁着饭饱之际,问:“树子,你认识大力吗?”

“哪个大力?”

“棚屋里力大无穷的男人啊,大概有这么高。”比划着大力的体型确实少有,令人印象深刻。

“哦,那头蛮牛啊,”树子摇头回答,“不认识。不过等哪天我发了大财,一定要多找几个蛮牛这样的奴隶给我干苦力。我绝不浪费粮食养活一些老弱病残。你看吃喝都是一样的份量,但干的活却是几倍之别。如果整个皮革店的奴隶个个都是蛮牛,我一定能成为和武最富有的男人。”美梦似乎已经实现,马驹开始昂首挺胸,脱胎换骨......可惜眨眼之间,那份自信已然瓦解,颓废如皮屑纷飞。树子跌落在座位上,满脸抑郁。“真是难熬,怎么就不能一夜暴富呢?”

屡次盘敲侧击,他从树子嘴里也没有得到意外收获。

和往常消失一样,此时大力也是刚回到棚屋,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做了什么?

对于进入人族地界不久,刚熟悉生存之道的他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秘密,和嗡嗡吵闹的苍蝇一样烦人。

“是我。”大力阔步上前,身子挺拔如树,可声音疲倦干涸,喉咙仿佛已黏合。衣肩袖子皆有破裂,露出褐色皮肤,上面蜿蜒着许多蚯蚓般难看的疤痕。惟有胡须更加茂盛,大有在脸上连绵不绝之势。“又来三车兽皮,洗不洗?”他的眼睛不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是留在他自己的眼前,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就算发生了也与他无关。

大力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吧。望向这双眼睛,全然灰暗,毫无生气,根本不是野人的敌人应有的眼神。他的魁梧就像是巍峨山巅,对于野人来说随时可攀登。

鼻子的血还在哗哗往外流,在嘴张开的那一刻立即涌了进去。“大力,你......”马三抱怨道,并连忙吐出血水。“哎哟,你说你就不能看准了再丢!还愣着做什么!快瞧瞧,老子的鼻子骨碎了没有?”他爬了起来,双眼低垂看着自己的鼻梁询问田老头。“大力,抓住他。”他说完,又再吐出血水。

“谁?”大力呆滞问道,他的脸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却被茂密黑须遮盖,不易察觉。

没有人会在乎那点血迹,管他杀了鸡还是杀了人。破左耳却格外注意,打从他受够了当奴隶开始,皮革店里的一切都变得意义非凡。

“破左耳...就是田老头的混蛋儿子...那个哑巴。”马三哀嚎不止,断断续续介绍他。“哎呦妈呀,疼死我了。这么多血,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兽皮不洗了?”大力问,不曾留意他。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极了在等待什么隆重的事情。

“洗......当然要洗。”马三指着他,如果那根食指是把够得着的长剑,他已经被插了无数个洞。“先抓住他,老子今天就拿他杀一儆百了。反了,都不想活了。还有谁不想活了,站出来,老子给他个痛快。”马三的气势已恢复,大力的出现真是及时雨,入棚屋至今,还没有见谁敢和大力叫板。

一阵急步声,“马爷,臭小子他是......”田老头飞步凑上前,还未申辩的话被脖子上的手,强行打断。

一个十分善于看脸色行事的帮手,及时掐住了田老头的脖子,低头望着马三。

“田老头,马爷我若不是看你听话懂事,早就把这小刺头丢进茅坑里踮脚了。”马三冲帮手点点头,转而怒斥道,“今天他必须死。你要陪他一起死,老子成全你们父子情深,绝不阻拦。他的鼻子眼睛,分明是另个男人模样,你是睁眼瞎子鬼迷心窍。”

满脸堆笑,伸臂揽过奴头的小肩膀,“马爷,您息怒、您喜怒,进一步说话。”田老头将马三带到角落里说起了悄悄话。

两人嘀嘀咕咕好一阵子,众人的眼光纷纷投向了同一个方向,仿佛少看一眼就会错过什么。那掐住田老头脖子的帮手却是忠心耿耿,此时此刻,竟然盯着他,不受影响。真是令人诧异,马三居然也能得到忠心相待。

一卷土烟的功夫,马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踱步来到跟前,戳着他的鼻尖。“破左耳哪,你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费心费力替你找了个好爹。你得保佑你爹长命百岁啊。他活着,你就死不了。”血齿糊成一团,转身大嚷了起来。“眼睛全瞎了、手脚全断了,老子站在这里流血,还不会送块布给老子擦啊。其他臭东西,你们看够了没有。今天的兽皮洗不完,老子就拿你们喂狗。”说罢,一脚踹向那名眼拙的帮手。

倒霉的帮手滑向水沟,一头扎进了污水中,没过小腹,一块血脂漂浮在上,像刚从肚子流出来似的。沟中的油脂宛若沼泽般抓住了帮手的上半身,挣扎了一会儿,便停止了。

马三一个挥手,旋即打开两腿站立。帮手们立即下蹲,两人四臂交叠,从胯下架起马三,他双腿悬空正准备离开。

一声冷哼从背后的石台上响起,“马三,就这么算了?”树子歪着头,高抬圆润的下巴,眼睛如镰刀割过。

一双双眼睛望着树子,都充满了疑惑,仿佛在问:“不然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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