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张罗好了一切，季韵疲乏地往床上一倒，想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苍白的天花板倒映在瞳孔中，好像……都准备就绪了。那么明天，玖。我们就会再见了吗。
季韵翻过身侧着，在大床上蜷成一团，低下头埋在臂弯中闭上眼。好累，睡一觉吧。
“小韵，小韵，懒虫——”
“干嘛阿，别叫我啦。”季韵极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面前的阳光被挡了个彻底，放大的顾玖的脸片刻模糊后变清晰，“该起床了。嗯？”他笑着晃晃手里买好的早餐，“你看我买了什么。”
“……嗯？”季韵还没清醒，却觉得鼻翼被一阵熟悉的香味侵袭，“糯米鸡？”瞬间两眼放光一翻身爬起来，季韵两手撑着床沿，“糯米鸡阿！”伸手就要去抓，顾玖长臂一舒，季韵扑了个空，失去重心点的瞬间整个人前翻——“啊啊啊！”惨叫响彻整间房子。顾玖被季韵狠狠砸中，脑袋撞到木制的地板，啊地一声痛呼，咬紧了唇，两手却只是紧紧搂住怀里的女生，还好，没撞着。
季韵睡眼惺忪地趴在他身上，好歹是有神智明白他出了什么事儿，心疼地问：“疼不疼？帮你揉揉……”顾玖甩甩脑袋，“不碍事。”不忘附上招牌阳光笑脸一个。
季韵这才放心地咧嘴一笑，在他唇上轻啄一吻，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抢过顾玖手里的糯米鸡：“谢谢亲爱的。”
然后翻身，爬床，盘腿，开吃。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顾玖两手撑着地板立起身子，看季韵幸福的吃相，嘴角漾开温柔满足的笑。
皱紧了眉，季韵睁开眼，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什么早餐，没有什么笑脸，没有香味，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什么都没有。自己有的，只剩下残败回不去的梦。季韵撑着手坐起来，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深秋的温度有些凉，也凉不过心底漫上来的寒。还是没有勇气销毁关于顾玖的一切啊。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季韵拉开床边的抽屉，里面是一本厚厚的上锁相册。左手拿出来，轻轻拍去上面的灰。这是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顾玖给自己的礼物呢。钥匙却不小心被自己丢了，记得那天，还哭了好久。季韵摸着那把锁，放下相册，转身进了厨房。
回来的时候女生手里多了把刀。想都不想，对准锁边就是一刀下去，咔嚓。不过是把小锁，应声而裂。厚重的相册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从桌边跌落撞开，那些来不及裱好的照片掉出来，哗啦啦铺了一地，季韵看着散落一地的合照，自己和顾玖所有甜蜜的笑，赌气的脸，搞怪的表情，感动的瞬间，眼里是悲悯。现在的自己，看着照片里过去的自己，觉得这样的对视，很讽刺。
季韵慢慢蹲下去，扯过相册翻过来。
满满一整本，所有裱好的照片都写上了日期，还有一小段文字。
那一张，自己被冰淇淋涂花了脸，恼羞成怒地找纸巾去擦，结果发现纸巾被顾玖抢走了，那个怒阿，没想到顾玖嬉皮笑脸地说：“不急，这画面太美了，应该留下来，”不由分说一个手机拍照，季韵的囧样万古留存了。
旁边是顾玖简洁的草书：“2009。6。18 其实我想说，你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可爱。涂上冰淇淋的你，不是丑八怪，一样是我的女神。”
下一页，窗外金色的阳光泄进来，季韵安静趴着桌子睡着的脸被渡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气氛温柔安逸。——“2009。6。27 你睡着的样子像个孩子。只有在睡梦里的你，才会失去平日里太过坚强冷静的表情，退回到没有防备的世界。不要皱眉头，睡梦里梦到了不好的，别忘了醒过来我还在。”
再翻几页。季韵愣住。死死捂住嘴，压着不让哭声溢出唇角。
雪地里穿着黑衣的少年，因为太冷不停揉着手，而在他的脚边，却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踩出来的一朵洁白的玫瑰。季韵裹着厚厚的睡袍推开窗户，顾玖抬起头来，手卷成一个喇叭状——“老婆，节日快乐。” 虽然鼻尖冻得红红的，手也红红的，少年的脸上却是自豪开心的笑，这寒冷的气温丝毫没有折损到他的热情。季韵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什么都顾不上穿戴好，冲出家门狠狠抱住他。哪怕脚上只穿了棉拖鞋，脚后跟冻得发慌。眼里却满是哽咽的热泪。“傻瓜……”季韵只说了这么一句话。——“2009。2。14 我在万能的度娘上找到了简笔画的玫瑰存在手机里，其实在雪地上画画好难，看来别人耍浪漫也不容易阿。可是画完了的时候，看到你惊讶错愕感动交织的表情，我心里只有满足和开心。什么寒冷，什么困难。丢到脑后。”
翻相册的手失去力气。季韵蹲坐在地上，缩回手抱住膝盖，埋着头哭了。
为什么要自虐一样的去更加清晰的记起过去。除了能让自己更痛，根本就好不起来。眼泪越来越汹涌，季韵咬着唇，凭着泪珠砸在地板上也不哭出一点声音。容忍不了这样的自己，太软弱了。可为什么，眼泪停不住呢。
“叮。”
正吃着面，凌乐的手机提示短信。
我好奇地抬起头来，凌乐点开信息的瞬间，低下头去的无谓表情瞬间变成悲哀的笑。强烈的不安猛地撞向我，一下子没了胃口。我碰了碰他的手肘：“那个。吃不下了。”
凌乐抬头扫我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那别吃了。”语气淡漠。
我伸出去碰他的手，就这么僵在原地。好一会，才堪堪收回。
突然间态度变一百八十度，我才明白，这是个我随时都会失去的人。并不是我的爱人。别过脸看窗外人来人往的街景，路人们的表情和凌乐一样，淡漠而冷清。我苦笑，我这是在自作多情什么呢，早该知道他不会认真的。
鼓起勇气，我站起来去付了帐，走过凌乐身侧：“我回家了。拜拜。”然后潇洒大步走出小吃店。
身后的他，没有挽留，没有疑问，没有同意。什么都没有。我才真的心痛了。越走越快，几乎是用跑的，拐过了街角，回头再也看不见那家店。
凌乐回复完短信，抬起头来，对面的麦小岑已经没了身影。人呢？恍惚里想起来，好像说了一句先回去了。什么态度，凌乐不悦，皱眉站起要付帐，却被告知已经结过账了。男生的眉皱的更紧。看到桌子上，她还没吃完的面。眉却松了。
记得她挺喜欢的吧，刚开始吃的时候津津有味。难道是因为自己影响了她的心情？
该不该去追。
“叮。”短信回复到了。
凌乐终究是打消了追回麦小岑的念头。毕竟，发送信息的人是苏妍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