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衣溜出门后,专捡偏僻安静的地方走。进入一片竹林,竹高繁茂,林林总总,竟然看不到尽头。脚下野草杂生,坑洼不平。薄衣走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没有走出去,暗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路痴”在作祟。决定只朝着一个方向,肯定能到尽头。不知道是不是竹林真的很大,又走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尽头。
薄衣疲倦难耐,直接坐在路边擦拭额上香汗,早饭还没吃,肚里咕咕直叫,想着这会儿茱萸可能满世界找自己,心中竟有点开心。却不知道西陵葵回来没有,自己困在这林子里也出不去了。坐下静听,有泉水叮咚的声音。薄衣心中大喜,凝神静听,声音越来越明确。起身随声寻去,穿过一片矮木丛,一片碧湖映入眼帘。准确的说是山涧冲刷出来的一片深潭,上有活水缓缓注入,下有出口顺势而流。
薄衣早已经渴了,两三步跑过去,俯身“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河水,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水珠滴答滴答又落回水里,激起层层涟漪,心中暗暗觉着魔君的水也算得上甘甜。忽然,“哗啦啦”一声响,十丈开外的湖面露出一个美人的头来,从乌黑靓丽的头发上,薄衣判定那肯定是个美人。美人缓缓起身,腰部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瀑布般的发丝贴在光滑的肌肤,线条优美,玲珑有致。薄衣硬生生觉着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身材,其实除了她自己,她也没见过谁的。
虽然同为女子,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而偷窥,还是有点不好。那美人察觉到有人,扭过头来。薄衣看见了她的脸,樱唇桃眼,鼻梁挺括有型,圆圆的脸型有一点婴儿肥,漆黑的眼睛里散发着凛冽的冷,似笑非笑表情里满是桀骜。
薄衣不自觉的背过身去,装傻,呵呵笑道:“这样热的天,洗个澡最好了。呵呵,呵呵。”
那美人只当是花痴肆意偷窥,心中起了杀意,冷冷道:“那你也下来洗洗好了。”
薄衣觉着美人虽是美的,声音却有点粗糙,摆手道:“不了,不了。你这么美的姐姐,我若过去,只能是杂草配红花,顽石配珍宝。我还是远远地站着吧。”
美人道:“你叫我姐姐么?这倒是个有意思的称呼。”
薄衣暗暗寻思:“她难道是嫌弃我把她叫老了?让我叫她妹妹。好吧,她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能得罪她,还指望她指路呢。”这么一想,薄衣马上改了口,道:“好妹妹,麻烦你指个道,怎么出这儿林子?”
美人重复:“妹妹?”
薄衣心惊,不让叫姐姐,也不让叫妹妹,难道叫阿姨?婶婶?婆婆?那美人接着道:“过来,我便告诉你。”
薄衣听对方语调冷淡,有一股刺人的冰凉,暗暗觉着不妥,脸上还是笑道:“好妹妹,对不住。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这儿,打扰了。”
这边薄衣拔腿要跑,谁知脚像是长在了石头上,一动不动。薄衣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让脚移动一寸,提起又拔,一只脚忽然松了,她用尽全身力气,身体严重左倾,重心不稳,直接向左后方摔下去。下落的期间,薄衣还在寻思:“我左脚还粘在石头上,头朝下,不是要被活活淹死?哼,你个偷窥狂,前偷窥别人好事,后偷窥别人沐浴,也是活该。”
下落期间,两脚已松,薄衣整个人直接掉进水里。那美人走过来,提着领子把她拎起来。薄衣紧闭双眼,生怕再唐突了美人。
那美人见她如此,也起了戏谑之心,故意道:“你这又是做什么?该看的都看了。难道这会儿闭上眼睛,就能不负责任?”
负责任?薄衣心惊,暗暗寻思:“若她是个男人,哭着喊着要我娶她,看她长得这么美的份上,勉强娶了也就罢了。但她是女身,难道是要些钱财?我这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负责?”薄衣沮丧道:“可我没有灵珠。”
美人轻轻启口道:“倒是有个别的法子,就是你也让我瞧个仔细,咱们也算是扯平了。”其实薄衣落水,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上身的轮廓都已经显出来。薄衣觉着尴尬异常,美人还在步步紧逼。
薄衣道:“灵珠,我以后给你。快放手,我叫人了。”
美人道:“我的守卫都在外面,若被你叫进了,不知会怎样?”
薄衣暗暗叫苦,暗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对方是成心要羞辱自己了,若是难看都跑不了,豁出去也要你陪着。”下定决心,伸手去撕美人的红衣,冷冷道:“所幸咱们公平些,先让我看仔细了,再给你负责也不迟啊。”
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薄衣。”薄衣和美人的眼神同时扫过去,魔君纪元身着一身喜服站在岸边,脸上冷的可怕,眼睛里像是有千万把刀子飞过来。薄衣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红衣美人脸上依旧挂着笑。
魔君纪元再次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薄衣刚才的动作实在容易让人误会,还在思考怎么答案。美人抢先道:“你没看见吗?她在撕我的衣服。”
薄衣觉着有必要解释一下,忙道:“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她欺负我。”她心中本来紧张,又踩到裙角,向后又是一摔。那美人长手一拉,又将她环了过去。
美人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动怒。而岸上的魔君动了怒,直接跳进水里,扯开美人的手臂,把薄衣横揽起来,转身疾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没说一句话。
薄衣感受到了魔君的怒气,只是有点不明白,暗暗寻思:“他怎么生那么大的气?是因为我占了那漂亮姐姐的便宜吗?不知道那妖精和魔君什么关系?本来也是躲着他,才误进了林子,气死他,活该。”
被纪元抱着走了一段路,薄衣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对方正值新婚,被别人看见不大好吧?于是,舔着脸道:“魔君?”
“……”
薄衣又道:“纪元?”
纪元回她一眼,薄衣装作没看见,继续道:“放我下来,新郎官大婚前,这样对其他女子不大好吧?”
如薄衣所愿,她被放了下来,准确的说她是被扔了下来,重重接近地面的感觉,让她咧着嘴,直“哎呦”。在薄衣的印象里,纪元不仅仅是阴晴不定了,还增加了粗野暴利。薄衣揉着屁股,回瞪了纪元一眼。
纪元道:“跑出和不认识的人撕衣戏水,就很好是不是?”
“你讲不讲道理?我是不小心才看见那个……谁沐浴的,不是故意的。也是那……谁,害我掉进水中去的,那么凉的水,谁乐意下?”薄衣越说越委屈,用力咬着下嘴唇,心中却暗暗寻思:“难道那美人姐姐是魔君的……情人?怪不得那么生气?可我也是无心的啊。”
纪元自然相信薄衣的话,他那个弟弟是从来不肯吃亏的。说起那个弟弟,却是大大的有名。他本是纪元叔父机变之子,大名诸翊,封号漓江王,有魔界第一美男之称,别人都尊称一声翊公子,比纪元小两千岁,长相极为出挑。平时爱穿红衣,男子穿红衣,多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偏偏翊公子以自己独特的气质撑起了飘逸的旗帜来。
翊公子不仅长相出挑,为人处世也与其他魔不同,常常不安常理出牌。纪元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到自己,也任由他。只是这次让他心中窝火,对这个弟弟要格外留心了。
薄衣见魔君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杀了自己,赶紧赔罪道:“那美人姐姐真美啊,魔君果然好眼力。”
纪元的脸更绿了,冰冷的眼神就要杀死薄衣。薄衣打个寒战,低声道:“水还挺凉的。”
纪元的脸缓和了许多,道:“回去换洗一下,今晚,跟本君到武成王府去。”
武成王府?那不是侧妃的家?让我去?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