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指示,我瞧望到摆着盘子的桌子,我坐了下来。
“你还没吃吧,东西已经冷了,随便吃点吧。”
我点了点头,拿起了一个半温的汉堡,吃了起来。
她也没有看手机,只是看着我吃汉堡。
我感到非常不适,在想,为什么自己要出来,我是为了买泡面而出来的,但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不是在陋居里吃泡面?我是受了她所托,出来找她的。
我咽了咽我没有咀嚼碎的温冷汉堡,说:“你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进了我的陋居?”
我住在陋居巷,陋居巷内没有隐私,所有的陋居都没有门,更没有锁。他们也不让我们装门、带锁。当然,我也不在乎装没装门、带没带锁,我更不可能自费装门、带锁,何况那是不被允许的。
“上午九点,我就在门口等着你了。但你好像始终没有出现在客厅。”
我晃了晃头,继续嚼着更冷些的汉堡。
我的陋居,是外敞的,连着外界的,就是我的赃脏的客厅。
我的客厅很脏,是因为我的客厅连着外界,而我,一直待在我的简陋、杂乱、只有一许阳光的小房间里。
我的简陋房间是简陋,我脏脏的客厅则是脏。
平日里,我觉不可能出入我自己的客厅。
我以为,少了我的出入,我的客厅会干净些,事实上,正相反。
那里有着外界车辆的传进传出的灰尘,各类鸟雀的粪便。
我没有意思整理、收拾、打扫我的客厅。
因为,我几乎不会去那。
我的客厅是连着外界的。
有着外界的灰尘,有着外界的杂音,有着外界的烟火气,这些都是我好恐惧的。
所以,我晃过神来,如果她只在门口往内瞧望的话,是绝无可能见到我的。
“所以,你进来了?”
“嗯。本来我不确定你住在这里面,毕竟,那房子不像是能住人、住过人的样子。但是,在我往你的房子里望的时候,你的邻居,对屋的冠盖先生发现了我。他说,你就住在里面。一周只有周日出来一次。今天正是周日,我想着,那就等你好了。”
话说了一大推,估计是嫌看我这么灰头土脸地吃饭,很尴尬吧。我嚼着汉堡,听她说。
“但是,冠盖先生说我最好直接进去,不然的话,可能会等到下午。所以,我直接进了你的屋子。”
我干干地咽了咽口水。
冠盖说的没错。
如果在“门”外傻等的话,我也不知道她还要等我等多久。
“进去了,才发现你还在睡着,我又在床边,等了你半个小时。”
我忽然有点口干,拿起那快乐的水,喝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不适,忽然觉得,自己在那种时候,不该在睡着,哪怕是我,我也会有这种认为过量的睡觉是不必要的时候。
“可是,你好像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样子。我当时有点害怕。”
我忽然也有点害怕,不会,她不会对我做了什么吧。
“我当时慌了,刚要去探你的鼻息。这个时候,你翻了个身。我才确定,你还活着。但我有点好奇,你怎么就忽然翻身了?好像没有什么征兆一样...结果,我才知道,原来,阳光已经透了进来。”
我松了口气。还好,睡梦之间,对阳光的避让,让我躲去了一些麻烦。
“然后,我忽然想,现在应该已经挺晚了吧。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大中午了。”
然后,接着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
“唔?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问。
我这种废人,怎么会有陌生人人来找我这种社会边际的废人哩?
“我找你,是因为,我有了一点麻烦。前几天,我回家的时候,遇上了一件怪事。我的屋子门户洞开着,我还以为是进了什么小偷。”
“然后?”
“然后我发现我的东西什么都没丢。那个开我门的家伙,好像是在告诉我——我随时有能力开你家的门。我有点害怕。”
“你换过锁了?”
“三次,但是每一次我换完了锁,第二天我回家的时候,会发现我家的门又被打开了。”
“一样的?什么东西都没拿吗?”
“对的。什么东西都没拿。”
“你有没有试过向单位请假,留在屋里,等着被开门?”
“试过,但是,这么做了的话,那天,我的门就不会被打开。”
“那该是,你被监视了吧。”
“我也这么觉得。因为,每一次我被开了门,却又什么东西都没丢,我就觉得,TA得在我回家之前的几分钟开门才行吧。不然,TA也应该没有办法保证我真的能不丢东西。”
“没有错。如果他是早早地开了门,他没发保证没有真的小偷愿意进你的屋子。如果他在守着你的房子,他就太可能被周围人发现了。当然,如果他有那个能力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你回家前的几分钟才将你的门打开。所以呢,虽然他没有拿走什么东西,但你还是觉得不安吗?”
她点了点头。
“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那种随时可能有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感觉,让我很不愉快。”
“那你怎么不试着搬家?搬个家或许就没事了,不是吗?”
“别说的那么轻巧。我好不容易租到我喜欢的房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搬家了?更何况,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这种事,怎么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解决的。”
“哦?那你怎么不选择报警,警察会调查的吧,如果你对警察讲清楚的话。”
“这么讲清楚。如果我说了这件事,警察派人监督或者拿着监控对准我的房子的话,我的门当然不会被打开了。但是,我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即使警方介入也是一样。”
“但是,你并没有真的找警察吧。你只是想当然地这么以为而已,警察们的本事,可不小呢。”
“我确实没有真的找警察,但是这并不是我小看了警察,而是,我觉得,警察会小看TA。”
“才不会,我觉得,那个TA不过只是一个在你家里装隐藏式监控的怪人而已。警察早已见惯了,他们对付这些家伙,可有一套。”
“哦?看来,我找你是个错误?”
“当然,你不该来打扰我。”我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