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咫尺之遥。
四周如死一般静寂,能听到甲板上跪着的那些船工拼命压抑着的呼吸声。
良久良久。
皇甫意终于开口打破这种死寂,他朝船老大冷冷问道:“这些物事做何用处,要送到何处?”
“启、启禀大、大人,是送、送到千娇楼。”说到这里,船老大扭头看向旁边跪着的一褐衣中年人。
褐衣中年人:“启禀殿下,小的就是千娇楼的管事,楼里刚采买了一批清倌人,这箱笼里的物事,是给那些清倌人妆扮所用。”
千娇楼是一家青楼,在天煌城里小有名气。
就在这时候,船尾另外一侧传来水声,水声极轻,微不可闻,但是却没有逃过皇甫意的耳朵。他眸光一厉,人如一阵风掠过去。
水面微微晃动,似有极细微的涟漪散开来。
皇甫意手臂一伸,五指虚屈成爪,哗啦水声中,一条半尺长的河鱼从水里腾空而起,被他握在掌中。
“啪!”掌中鱼被狠狠掷进水里。
……
水千浔已翻进了紧挨着货船的小船里。
维持隐身的时间已太长,她不能再和皇甫意这样耗着,否则等到精神力消耗殆尽,不仅无法隐身,人还会像大病初愈般虚弱,到时更难逃脱。
“别出声,这个就给你……”水千浔手掌摊在船娘眼前,掌心里的明珠熠熠生辉。
昏暗狭小的船舱里,卷着裤腿,赤着双足,浓妆艳抹的船娘,惊惶的眼神在看到明珠的瞬间亮起来。
即将冲出喉咙的尖叫声也硬生生咽回了肚子。
这种小船的船头,都挂着盏红灯笼。一船一人,往来于金线河上,明面上是接送客人,暗地里也做做皮肉生意。
这般辛苦,也不过维持个温饱,她辛苦十年赚来的银子,也未必能买的起这颗明珠。
水千浔黑眸一转,船舱中的环境尽收眼底,劣质脂粉香,直接铺在舱板上的艳俗被褥、旁边扔着的薄纱肚兜……
她立刻猜到了这船娘的职业,丰润的红唇微微噘起,笑的娇憨可人:“有钱,才能赚更多的钱,没钱,只能卖力气赚个辛苦钱。”
船娘顿觉心有戚戚焉,不由自主的点头:“像我们这种一船一凤,接的客人本就是些穷鬼苦力,没多少银子,又粗鲁的紧。”
“有了这颗明珠,你就可以换艘大点的画舫,买几个懂琴棋书画的姑娘,穿上好衣料裁剪的衣裙,用精致的脂粉钗环,多聊天少上床。”
“啊,这样怎么行,不是要伺候的客人舒坦才行吗?”船娘疑惑。
“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把客人胃口吊的越高,银子才来的越快。”水千浔虽然没经营过青楼妓馆,可是论起生意上的手段,她绝对秒杀船娘。
船娘点头不已。
船外似有风声飘过。
水千浔把明珠朝船娘晃了晃,随后身体贴着舱壁,瞬间没了踪影。好在她的突然出现,已经让船娘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那颗价值千金的明珠,也壮了船娘的胆子。
舱帘被掀开,船娘习惯性的堆起媚笑,看向来者。
媚笑突然凝结在脸上,船娘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可是目光却越来越痴迷,怎么也舍不得转开。
男子身形高大,俯身站在舱门,日光从他身后照下来,给他的黑衣和乌发镀上了一道金边,舱外极亮,舱内昏暗,他就站在明与暗之间,似一朵墨色冰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