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的水千浔怔怔看着皇甫恣抱着那具尸体,一步一步走进浓重的夜色里,白衣在秋风里翻飞,如大蓬的飞雪裹挟着他清瘦颀长的背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遥不可及,仿若生和死之间的距离。
水千浔慢慢闭上眼睛,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从脸颊上滴落。
一根细长的手指伸过来,指尖轻轻沾了一滴泪珠,晶莹透明的泪珠,在白皙的指尖上微微颤动。
楚璃慢慢抬起手指,将这颗泪珠送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轻吮吸。
凉而涩。
一如楚璃此时心底的感觉,明明是一场谋划许久,酣畅淋漓的报仇,可是为什么他看到水千浔流泪的眼时,心里全没了报复成功的快乐,反而心痛的无法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心底不知道何时浮起的嫉妒之意,他竟然在嫉妒皇甫恣,有这样一个少女,为他心疼,为他流泪。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为自己心疼,为自己流泪?
想到这里,楚璃眼底浮起嘲弄笑意,水千浔此时只怕对他恨之入骨,如果两人不是共情之体,她定会杀他而后快。
“走吧。”楚璃伸手携着水千浔的腰,感觉到少女僵硬的身体无力的躲闪了一下,透着毫不掩饰的憎恶之意。
那双眼睛已经睁开,里面没了泪水,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瞪着他,似乎想要把他烧成灰烬。
楚璃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恨他入骨,总好过视他为无物。他手臂用力一紧,把她的身体揽入怀里。
水千浔动弹不得,满心的厌恶,却只能任凭楚璃携着她的腰,离开树洞,沿着一条暗道疾行。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楚璃怎么会在黑暗中辨出方向,感觉到他衣袂带风,脚下没有半分犹豫。水千浔感觉到嘴里泛出腥甜的气味,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咬破了嘴唇。
她一定要回来,她一定要再见到皇甫恣,告诉她,她还活着,他并没有杀死他心爱的女子,一切都是楚璃的圈套!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水千浔看到前方有朦胧亮光,已经到了地道出口。等她从出口钻出来,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厨房里,而那出口就在大灶的灶台下面。
厨房里已经站了七八个普通杂役打扮的男子,他们见到楚璃的时候,齐齐躬身行礼:“少主。”
水千浔见他们虽然穿着杂役衣衫,面容普通,可是眼中神完气足,举手投足之间轻灵迅捷,显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们随我即刻出城,留在天煌城中的人,按照计划待机而动,将水搅的越混越好。”楚璃说完,带着水千浔出了房门。门外的院子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等到楚璃和水千浔上了马车后,马车立刻疾驰而出,无声无息消失在黑夜里。
水千浔出门时,已看到这是一处普通宅院,看方位,他们已经从地道出了皇城。她身不由己,被楚璃带着进了马车,就在钻进马车的一瞬间,水千浔扭头向皇宫的方向看去,只见火把点点,将那里的夜空照亮,风中有兵器交鸣的声音传来。
皇甫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等我回来,水千浔钻进马车,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