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天,这北斗竟然就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你看他那不同常人的面相,我早就说过,这就是一个不祥之人,要是一直留在堡里,还不知道会给北垌堡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趁他羽翼未满,赶快清除掉这个孽障”!
“对,这个小怪物一身邪气,要尽快除掉”。
堡主堂,北川海脸色铁青的站立在大堂上首,下面七八个人分坐两侧,个个满脸通红,气愤之色溢于言表,更有几个,唾沫星子和口水齐飞。
只有在堡主堂的下首,北向东默默坐在靠大厅最下首的座位上,眉头紧锁,低着头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纷纷议论之声。
一脸肃穆的冷眼观看着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长者,这时候是如此的攀荣附贵,极尽阿臾之色。
想当年大哥北向天在时,何尝又不是如此!
只是自己那时候根本心不在族中权位,更不曾在意权谋,也就未曾注意这些个人那时候的嘴脸。
想必也是如此吧。
北向东是被“提拎”来“听审”的,平常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什么事情。
“那个小怪物现在在哪里”?!
等到议论之声渐弱,北川海寒声问道。
“堡主,那北斗还在演武场,好像没事人一样,仍然坐在那石墩上,在打坐修炼哩”。
下首大堂门口,数名汉子中一个一身劲装打扮的中年男子,听闻北川海发问,连忙上前一步,站出来躬身拱手回道。
听到中年男子的回答,大堂里一阵小小的噪杂,他们惊讶于那个从来就被视为不祥怪物的少年,在犯下如此叛逆大罪的时候,竟然还留在原地,这不是找死么?要是其他少年,不!哪怕是成年男子,犯下如此大事,也早就吓得不知所踪了,哪还能留在原地?
想必,他是被“吓傻”了吧?
这样一个从未被列入族的少年,见识孤陋,被“吓傻”自然也是正常不过。
只是他们不知道,北斗斩断木槿剑和北紫南的手臂,既不是一时莽撞,也不是根本无知,还是有意为之。
立威。
要立威,就要做一件轰动全堡的事,才能引起重视。
北紫南自己在这时候撞上来,只能怪祂自己的的运气不济。
但北斗也不想累及家人亲人,于是干脆就一直待在武修堂现场。
现在已经过去有半个时辰了。
再说这堡主堂,当那个包头短襟、劲装打扮的中年人站出来向北川海回答问话,说出北斗竟然还在那里之后,一时间竟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如若不是懵懂无知,那就是斗胆包天!
“真是岂有此理!”
“如此恶徒,竟然还不知死活”!
“堡主,我早就说过,早先就应该斩草除根,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听到这句,坐在下首的北向东嘴角动了一动,一丝血痕,清晰的印在紧紧眠着的嘴唇之上。
是的,就是现在说这话的北墨,因为哥哥曾责罚过他,他就一直怀恨在心,最后竟然和北川海狼狈为奸,串联勾连,在翠云出事之后跳出来,联合族中几个一直怀有异心得族者长老,把哥哥北向天逼得废武魂、让主位,自毁武魂而最后身死,还且在哥哥死后,想要斩草除根,几次差点就把北翠云两母子害死。这几年来,更是仗着北川海的威势,狐假虎威,处处打压族人,更是视北向氏一家为肉中刺、眼中钉,欲置于死地而后快。而其子北里夜,也是日日都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跟随百紫南鞍前马后,仗势欺人,两年前,更是对自己年仅十三岁的女儿百莲,做出不齿之事。现在听到北里墨又说出“斩草除根”的话来,北向东哪有不恨之理,但恨归恨,现在也只能咬牙坚忍!
“向东,那小怪物北斗也算是你一力担保才留下来的小命,现在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还有何话要说?”!
如果不是北川海要摆出堡主的公正威严,今天北向东也不会被作为北向氏一脉,被叫来坐在这下首听审,本来就是直接无视的存在。
但既然被叫来了,也就是表明他们又要利用这次机会,假光明正大的借口来斩草除根,甚至是要向自己北向氏一脉发难了。
听到北川海直接对自己发话,北向东知道:他们正式露出丑恶的嘴脸,虚伪的表演开始了。
“既然堡主说北斗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但我想问问堡主,北斗又如何做出的大逆不道的事了?难道别人无端端要他死,他还应该伸着脖子去挨刀才对么?”。
北向氏一脉北向东兄妹三人,大哥北向天有女北翠云,也就是北斗的母亲,北向东自己也就一个女儿北翠莲,十三岁那年,也就是两年前,因为被北里夜那畜生糟蹋,幸好后来被炼玉山的玉虚仙人接走,但至今也是了无音信;百梅至今未嫁独身,无子无嗣,到目前为止,也就侄女翠云,幸好生了北斗,也算得是北向氏现在唯一的后人了。
北向天在堡主之位之时,历来光明磊落,北川海原本就是觊觎堡主之位已久,利用翠云时间指使北墨等人逼迫北向天让位,坐上堡主之位,但他也一直害怕北向氏一脉死灰复燃,处心积欲总想要斩草除根,但却又慑于北向天生前时的威望和堡族众人之口,多多少少有些顾忌,不好明着对北向氏下毒手。
所以这七年来,北川海和北墨等人,明里暗里做了不少龌蹉之事,一直想要寻找机会,清除掉北向氏一脉。
现在北斗竟然把北紫南的手掌都剁掉了,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表现出北斗惊人的天赋,假以时日,那还了得!这让他感到了一种恐惧。
此时必须除掉!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北向东也非常清楚北川海他们的真实想法,所以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要想求情让他们放北斗一条生路,根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么,求,不如拼!
所以现在,北向东听到北川海对自己的发难和诘问,他不但要反对,更要反抗,北斗真的是“大逆不道”吗?
公道自在人心,只要自己奋起反抗,或许就有人帮自己说话。
如果自己都不反抗,别人,又怎么可能,如何帮自己说话!
“北向东!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和堡主说话!”
说这话的,离不开北墨这种攀权附贵的跳梁小丑。
“我不能如此和堡主说话?难道,我要和你北墨来说?”!
既然豁出去了,北向东也就再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你知道紫南是堡主唯一的儿子,北斗那个野种!小怪物!竟然敢砍断紫南的手掌,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北墨!你休得口出污语,北斗是我大哥嫡亲外孙,是我侄女翠云所生,你休得信口雌黄!”
“呵呵,我信口雌黄?我看你是在胡言乱语吧。”
北墨一脸奸色,继续落井下石:
“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就生出一个孽障,还且是个怪物,不是野种是什么?”。
“你、你、你!”
北向东满脸弊得通红,一时气结,竟然说不出话来。
“呵呵,没话可说了?堡主顾全大局,让那野种归了堡,没想到那野种竟然不但不顾堡主的恩情,还敢砍断紫南的一只手掌,且等我前去,击毙了那小怪物,为紫南报断掌之恨罢了。”
“北墨,你休得言语欺侮!有本事与我一战,看我是不是怕你!”
北墨一口一声“野种”“小怪物”,北向东本就不善言辞,这时候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气得气血翻涌,摆开架势就要和北墨以武力相搏。
“想要斗武,在我堡主堂上,你还没有这种资格!”
北川海话音未落,手中一丝雾气腾现,极快结成一块方块冰凌,向着北向东激射过去。
北向东此时一心盯着北墨发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北川海会突然出手。
但就算是他注意到了,以他武魂三重的修为,也抵不住北川海武魂九重的冷然出手。
“嘭、噗”。
冰凌当胸射入北向东前胸,一股阴冷的寒冰之气,迅速弥漫五脏六腑,一大口黑血从北向东嘴里喷出,同时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动甩向空中,然后“噗”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胸前一个拳头大的冰窟窿,寒冰雾气带着一股血丝,接连不断的从创口向外喷涌出来,在他伤口前的上空,形呈丝丝雾霭向四周飘散。
北向东躺在地上,全身经脉被寒冰封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血气魂在慢慢消散。
“呵呵,还要起来和我打么?”
北墨也是武魂三重,但他的魂力要远远比北向东差很多,如果是平时,北墨是绝对不会和北向东打的,但现在北向东受了北川海的致命一击,被北川海的阴寒冰凌制住,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此时不作,还等什么时候?正是落进下石的好时机——这就是北墨的一贯品性。
这时候就只见他走上前来,望着地上的北向东,眼里满是得意之色,幸灾乐祸的嘲弄起来,又不失时机的抬起一只脚,向着北向东的身体就要踩下去。
北向东无法动弹,躺在那里看着头上北墨的一只脚就要朝着自己踏下,心里一阵悲悯和屈辱,但也只能眼睁睁任由这个小人侮辱自己,牙关紧咬,心中有万般恨意。
“北墨,给我退下”!
就在北墨的一只脚刚要踏下去之时,门外,一道身影闪现,随着声音落下,已经如魂灵般出现在北向东身边。
闻声,北墨心里一颤,抬起的一只脚也不由自主的停滞在半空。
厉声叫北墨退下的,是北墨的大哥北云。
虽然说北云和北墨是亲兄弟,但这两亲兄弟无论是人品还是武功修为,却都有着很大的差别。北云不但武修境极高,早在十年前就达到了武魂九重,差不多和北向天在这北桐堡并驾齐驱,只是在九重圆满阶段遇到了瓶颈,此后三四年几次证道都一直无法突破玄天决,进入武仙之境。后来北向天自废武魂直至身死,不知怎的北云也就再没有证道,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一直停留在武魂九重圆满。
但纵使只是武魂九重圆满,除了传说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武圣老怪,他就是现在北垌堡武修最高的存在。
但他却从来都不愿意参加堡族事务。
究其原因,不得而知罢了。
正是如此,北川海也才拉拢北墨,并任由北墨狐假虎威和胡作非为。
北墨也藉此作为自己的依仗。
再说北云一声厉呵阻止了北墨,这不单单让北墨噤若寒惮,北川海心里也是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这北云今日突然出现,想要做些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
“北堡主,好自为之吧”。
北云面无表情,也不管那堂上七八个人在惶惶不安的望着他,前一句话他是对着北墨说的,北墨早吓得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后一句话就很明显,连称呼都带上了,自然是对北川海的警告。
两句话说完,北云单手一抄,抄起地上重伤的北向东,再无多话,也不多望其他人一眼,身影一闪,径直向外激射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堡主,那小怪物如何处置?”
北墨看北川海脸色铁青,北云也已经走远,才小心翼翼对北川海低声问道。
“纵使北云要来干涉又当如何?那小怪物也是断断留不得了。”
说话的是丹武堂堂主北二。
北二银须长髯,但有一对常常半眯的三角眼,看起来很不协调。
俗话说“相由心生”,大概是应验在他身上了。
“北二老儿,那小怪物都到习武场三天了,你还没有给他武丹?”
北二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立马让人想了起来:北斗争得族选第一之时,他们就曾商量过,要用北二的断魂草加入武丹之中,将北斗毒毙的事。
“堡主,武丹每日都分发给了所有少年,还且我特意留给那小怪物的武丹,就是加入了断魂草的几颗武丹,但不知怎的,那小怪物竟然没事”。
“先不说这事了,现在,还是想一想如何早点解决那小怪物”。
“对,北向东受了堡主的寒阴冰凌,任仙人也无法让他复原,不死也是废了,现在只要解决了那小怪物,他们一脉就只剩下北梅和北翠云两个女人,一个独妇一个瞎子,再不足虑。”
这一班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说到要铲除北向氏一脉,都显得极是积极主动。
要说也是难怪,自北向天死后,原来几个不肯依附北川海的族中长者,一个个都隐退下去,几个顾首顾尾的,就见风使舵依傍了新任堡主北川海,在对待北向氏一脉中,也跟着落井下石,做出这些龌龊的事。
所以现在的这几个族堡长者,说是族堡首老,不如说实际上都是北川海的傀儡和帮凶,都害怕北向氏有一天恢复过来,会找他们报复。
“走,找那小怪物去,今天,誓必将那小怪物铲除!”
北墨在这些人中,干什么都总是抢在前面,也最是积极。
但,不等他的话落音——
“不用找了,我现在自己来了就在这里,看今天谁来铲除!”
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伴随一抹闪耀着白芒的旋风,已飘然落在大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