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2013年的冬天,这一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文静的婚姻结束了,乐乐上了幼儿园,文静平出国了,朱文涛的公司从成都开到了南京,业务从地产扩展到酒店服务,忙碌的人们很快又要迎来2014年的春节,时间和年龄总是同步更新着,天上飘起了雪花,户外的寒冷和室内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天气,总让人有钻进被窝儿,享受一次梦境之旅的冲动。
文静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往外望去,因为办公地点离市区比较远,这难得的乡郊雪景被此刻思绪平静又惬意的人儿铺捉到了,地面一片白茫茫,虽然雪下得不大,但也正正好把地面全部覆盖,远处的小山上树枝已经挂满了银色的雪花,一串串,一条条,只能看出几棵大树的外部轮廓,其他都被积雪掩盖在一片白色中。
远处的农舍,一排排的二层小楼,矗立在白色中,屋顶露出暗红色的瓦的颜色,像忠诚的卫士,向着一个方向整齐排列,接近中午的时刻,一处两处升起炊烟,仿佛在仙境。
她的思绪已飘远,她在想着炊烟升起处,往灶台填柴的究竟是个美丽的姑娘,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或许也是已经有个几个孩子的年轻母亲,锅里在煮着什么样的美味儿呢?她更愿意把她想象成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在给年纪大的奶奶做饭,一碗骨汤煮面,加个荷包蛋,当热气腾腾的面端到老人面前,老人一定笑弯了眼睛,慈祥的笑脸在热气腾腾中,永远定格在姑娘的脑海中,多年以后,当她当了妈妈,甚至奶奶的时候,她还是会清晰的记得这个幸福的午后,在奶奶的笑脸里,回忆着自己的青春和年少,随后向身边的孙儿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
文静在今年突然有了一个长久的愿望,那就是等乐乐的学业完成,等自己退休之后,她想回到农村,回到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也建上这样一幢房,前院种花,后院种菜,养上一只自己喜欢的泰迪狗或者柯基犬,来陪伴自己的晚年,养鸡养鸭,种菜种花,闲暇时就写写东西来怀念自己所经历过的幸福的日子,碰上过节过年,周末闲暇,就叫上自己在那里的朋友,喝茶聊天晒太阳,每个人的头上都爬满了银发,但他们的心是那么从容和安详,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没有压力,没有婚姻,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惬意的生活。
“文静,跟我出去一趟”朱文涛急急火火的进来,打乱了她的思绪。
文静拿起包没来得及多想,跟着朱文涛出了门,寒风裹挟着雪花钻进脖子,让她打了个寒颤,幸好今天穿了雪地靴,脚是暖的,她钻进副驾驶,没来得及关门,朱文涛的车子就发动了。
“什么事,这么急?”文静边系上安全带,边问他。
“现场验收出了点问题,要跟监理对接,今天晚上估计要应酬,让你当司机的”他鬼魅的一笑。
文静没有说话,她想也好,就当出来走走,散散心吧。
他们到了现场,听说监理需要安全方面进行整改,其实说白了,不是质量方面的问题怎么都好说,显然朱文涛已经有了主意。
他们和监理去了现场,刚才还满是对雪的想念,现在看到工地上雪化成的水,然后和泥混合在一起,走在路上啪叽啪叽的声音,让文静心里生出一股烦闷,再看看脚上的鞋子,全是泥巴,水浸湿了鞋子,她不说话,就跟在人群的后面,他听见朱文涛在跟监理商量如何解决,他那么专注,她突然感觉朱文涛真的很累,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觉得他那么有活力,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如果换成自己,情绪早就崩溃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快下班,天已经蒙蒙黑,雪变成了蒙蒙小雨,一个下午在工地的感受真是苦不堪言,工地上亮起了高度数的探照灯,照得几个未完工的楼房孤立立的矗在那里,往哪里一望,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的袜子早已湿透,本来受过伤的腿,又在隐隐的作痛。
朱文涛还在和监理用手比划着说着什么,她实在体力不支,双腿发软,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随着一声惊叫,一群人回过头来,监理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像老古董一样,从眼镜的上方露出两只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朱文涛跑过来扶起她,白色羽绒服上都是泥水,她嘴里说着对不起,如果不是晚上,她的脸一定红的像红灯笼,朱文涛问她摔到哪没有,她不好意思的一直摇头,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监理老头儿看文静这幅模样,不好意思再刁难下去,对着朱文涛说,好了就这样吧,整改完把资料和照片送给我,他用手示意朱文涛,赶紧带文静回去,朱文涛吩咐副总把监理照顾好。
在工地上,找个洗手间都难,更别说水了,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把手擦干净,看着满身的泥,只有脱下羽绒服拿在手里,朱文涛看她冻得发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穿上,两个人舒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讨厌的工地,往车的方向走去。
文静累坏了,她坐上车,往椅子上一摊,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一样,朱文涛打开了空调,他也被冻坏了,车子预热了几分钟,在漆黑的夜里,只有汽车的远光灯发出耀眼的光束,文静被空调吹的昏沉沉的想睡觉,她只听见车胎轧在积雪上,雪已经冻成了冰,发出玻璃被碾压的声音,那声音那么好听,此刻的温度对她进行了催眠,她死死的睡去,因为失眠的原因,她很难进入深睡眠,但今天在雨里站了一天,累了一天,冻了一天,此刻的她仿佛进入母亲的怀抱,那温暖和安全感把她包裹在甜美的梦里。
朱文涛是怎么把车开回来的她不得而知,她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就被朱文涛抱上了楼,她醒来时,浑身是泥的躺在朱文涛家的床上,朱文涛还给她做了热气腾腾的面条,满屋子里升腾着热气和香油葱花的味道,电视机里在播着电视连续剧,她只记得她哭了,哭的眼睛通红,就那么放声大哭,朱文涛拥抱了她,然后问她为什么要哭,她说她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她很孤独,一个人撑的很累,他和朱文涛紧紧相拥,他说他想陪她走完后面的人生,她没有说话,她想她只是怀念那久违的温暖的怀抱,有依靠的感觉,那温暖像家,让她久久不能忘却的家的感觉。
那一天对文静和朱文涛来说都有了特别的感受,他们嘴上没说,但文静心里有了一份期待,但她还不敢把它变为现实,她害怕受到伤害,她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和信任一个男人,她觉得,也许那是长久孤独后的错觉,她不能把这种错觉当成自己就一定要想拥有和必须要去信任的依据,她做不到,她的信任那么可贵,那么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