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花池那回来后,陈里仁因为得瞒着身份,等了很久才去洗澡换衣裳,稍微受了点风寒。
张士轩倒好,落水后被农生和大力抬了回去,喊了大夫来看,说是气血过盛加上突然受寒,得病上几天。
气得国公夫人偷偷派人将邹婆婆遣到郊外的庄子上悔过两年,因为她擅作主张地往偏房的茶水里加了合宜散,当然这事没人敢传出去。
趁着张士轩卧病的时机,芳庭园的下人也因为任由张士轩胡闹,里里外外各自被罚了个遍,挨个罚了几大板子和月俸。
至于张士轩是否记得假山发生的事,陈里仁不想问,自那次过后就再没敢出现在他眼前。
“小哥儿!”
陈里仁正拿着把大剪刀修整院子里的盆栽,远远地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见蓝衣的胡渣大汉。
“慕容兄,”见着马场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你怎么来了?”
“跟府上管账的批了些马用的药材,听说哥儿你调到府上了,顺道过来看看你。”
慕容生爽朗地大笑两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疼得陈里仁的脸微微抽搐:“看来哥儿过的不错啊,面色红润了许多,乍一看更像煞有姿色的姑娘了。”
“说笑,说笑了。”
她冒着虚汗,忘了手上还有把大剪刀,抬手学古人拱了拱,差点没给慕容生的外衫划拉出一片大洞,幸亏他敏捷地躲过了。
“不过…马场的药材不是每月都照规矩批下来的吗?怎么忽然不够了?”
陈里仁记得之前见管仓的人清点过仓库里的粮草马具和马用药品,不出意外每月都该有剩余的。
“噢…”慕容生挠了挠头:“这两天府上不知从哪调了好几批军马,马场都快满了,临时搭建了好些个马棚。”
马匹增多种类又杂,虽然只有极少的是疲惫的病的,一旦死两三匹马,环境不清理干净还会有马瘟的风险,药材需求也就多了。
军马?陈里仁好像没听说哪里在打仗,但是她初来乍到对这片国土不熟悉,哪怕有边疆战事她不知道也正常。
“原来如此…飞灵怎么样了?”
前几天还没见它痊愈就被调到国公府,她还是挺想念那只臭屁小白马的。
“飞灵啊,哈哈,”慕容生想到就情不自禁笑起来:“你走后它还发脾气绝食了两天…”
陈里仁一听有点着急。但随后又有点得意,有些自豪,看来它还是认她这个主人的…
“后来吴前在它马厩前吊了一排裹糖浆的胡萝卜,才半天就忍不住吃了,还让吴前上了马背。”
这家伙也太没骨气了…陈里仁瞬间欲哭无泪。
这招是她临走前教吴前的,实在怕飞灵的暴脾气会被大家挤兑死,就交代了这么一手。当初马赛上她也是把这秘诀教给张士轩,他才能骑上。
…
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
张士轩穿着锦衣玉服,手背身后,俊厉的白皙脸孔,眼神冷淡地看着前方,无视了街边路人们惧怕又爱慕的目光。
农生为难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凑上前耳语。
“公子,那朱福厚还跟着呢。”
张士轩不耐烦地撇下嘴,停了下来,转身,冷漠地看着不远处摇着金扇子卖笑,一身珠宝,油头肥耳的朱福厚。
“死胖子你有完没完?”
朱福厚被骂习惯了似的,一点也不恼。
“士轩兄此话怎讲啊?”
张士轩脸上的青筋都要爆了起来:“你再跟着老子,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的你娘都不敢认你,你爹是天皇老子都保不住你。”
马赛过后,只要张士轩一出门碰着那胖子,他就跟苍蝇似的粘着自己。原先碍着他朱家天下首富的身份,还礼貌地说了两句,推拒了几天。
没想到朱福厚倒变本加厉了,茅厕也得跟着。
他不仅私下打探到马赛那天的马圉叫陈里仁,还逮着机会就跟张士轩讨要她。
“少爷…大家都看着呢…”
农生擦着汗拉了拉张士轩的袖子,本来在人群中就很瞩目,这么一吼明天遍城都是新闻了。
“本世子还怕他不成?”
张士轩阴着俊脸挥了挥袖子:“那仆人是朱老亲手调教的,你要敢讨就找朱老求去,死胖子。”
他原想着抛下这么块挡箭牌,朱福厚就是再想闹,也得看朱老几分脸色。
可是回头瞄了朱福厚一眼,发现他居然权当没听见似的,依旧笑眯眯地拱着胖手跟在后边。
太阳穴上隐隐作痛,张士轩实在不想再跟那胖子计较。便去往风琴楼应柳伯明的邀约,再不回头看他。
风琴楼雅间内,满桌美酒佳肴。
柳伯明左右搂着两个风情万种的小娘子,听着帘风后的卖艺人弹琴。见着张士轩一脸寒意,似是不快,便调侃道。
“士轩兄,如此诗情画意,你这寒山脸却都要将我怀里的美人们冻凉了。”
那两个青楼女子闻声娇嗔写打了打他的胸膛,看得站在一旁的农生小脸红起来。
张士轩冷笑一声,小饮了口女儿红:“你亲自打开外边那门看看,瞧瞧怎么个诗情画意法。”
“啊呀…吓我一跳!”
门外果真隐隐约约传来经过的路人的轻呼。
柳伯明面色微红,不解地看向雅间门口,从美人身边脱身,一边笑着一边去把门打开。
然而他的脑袋往外探了只一瞬,吓得激灵,俊脸吓得一白,便忙又将门关上。
柳伯明瞬间清醒许多,心有余悸地退回桌边,扶着桌子:“什…什么玩意?吓死我了…”
张士轩冷笑一声,假如他猜得不错,朱福厚的那张大猪脸正趴在门上,固执地等着他出去呢,柳伯明怕不是跟他脑袋都要撞上了。
“那不是,朱家那富甲的独子么?”柳伯明忙喝了口酒压压惊:“难道士轩兄你欠了他滔天巨款,上门讨债来了?”
“不是讨债,讨仆人来了。”
“朱家富甲天下座座金山,仆人还得要讨的?”
柳伯明正闷头不解,忽然又转念。
或许不该这么想,而是府上什么新鲜仆人让张士轩宁愿不给,也要忍受朱福厚如此纠缠?
“士轩兄,难不成他看上你那美人金丝雀了?”